氣的訓話似的口吻,眼睛都瞪圓了。
周滿眼角也是一跳。
若換了以往,她這會兒說不準已經拔劍出鞘;但在聽金不換講過他在泥盤街的過往後,再看眼前這幫人,卻變得格外能夠忍耐。
金不換想了想:“可是前些天發下去的銀錢還不夠?或者哪裡數目對不上?”
瘦老闆一聽這,不由冷笑:“你還好意思說?”
他直接一揮手,後面便有四人抬著兩口大箱子出來,“哐當”一聲放在了門口的地面上,開啟來,裡面滿滿當當,盡是金銀靈石!周滿見了一怔:“這不是……”
瘦老闆冷臉道:“這是你們讓人發下來的錢,可大夥兒不要,今天特意給你抬回來。”
金不換怔住,低頭向那箱中看去。
瘦老闆卻只盯著他,肅然道:“大家夥兒只是想問你一句,這兩箱錢就是你解決問題的辦法嗎?”
金不換喉間頓時像被什麼東西堵塞,過得好一陣,才發出屬於自己的聲音:“若只有我一個人,自然能豁得出去。可我不是,我若衝動妄為,只恐宋氏因我之故牽連無辜……”
“怕他們牽連無辜?”瘦老闆胸膛一陣起伏,一腔怒火已完全無法壓制,“都水淹泥盤街、當面砸人飯碗了!難道不是已經牽連了嗎?大家夥兒命都差點沒了,你還怕他們怎麼牽連?他們還能怎麼牽連!”
聲聲質問,幾如雷霆。
金不換渾身一震,彷彿有一口大鐘忽然被人撞響在他腦袋裡,沉沉地發出嗡鳴——
是啊,大家命都差點沒了,還要怎麼牽連?
如果這都不算嚴重,什麼才算嚴重?
瘦老闆身後,眾人的目光皆是一般的仇恨,縱然身份低微,也絕無半點退卻之意。
一名面板黝黑的壯漢走了出來,竟是解下自己掛在腰間的錢袋,對金不換道:“我是四年前來的泥盤街,被人追殺,得了金郎君幫忙才在這裡安頓下來。我女兒三歲,本就染著病,大水一衝,沒救回來。聽人說,金燈閣那些狗畜生千方百計跟你們為難。我一個臭打鐵的,沒攢下多少錢……”
他低下頭,只將那錢袋放在他們先前抬來那口大箱子上。
與那滿箱的金銀靈石相比,這小小的、甚至沾滿汙穢的一隻錢袋,看上去實在微不足道。
然而在它被放在箱子上的瞬間,整座樓前,一片靜寂。
一滴眼淚落下,浸入了錢袋裡。
那壯漢抬起頭來,重看向金不換:“對上世家,別人毫無辦法;可你是金不換,金郎君,你一定會有辦法的,是不是?”
對上對方目光的瞬間,是一股莫大的戰慄從心底裡湧出,幾乎將他整個人攫住。
金不換人站著,動也動不了一下,更無法說出半句話。
那壯漢放下錢袋,便直接離開。
緊接著,卻是一位老人;然後,是一名婦人,一個小孩兒……
賣餛飩的,編竹筐的,收藥材的,酒館裡給人跑堂的……
有的是一隻錢袋,有的是幾塊碎銀,有的是兩把靈石,有的甚至只是幾枚銅板……
不知何時,二樓欄杆前,先前廳內議事的眾人都走了出來,站在高處,朝下面看著。
最後是那位瘦老闆,手裡是一隻沉甸甸的錢袋,只對金不換道:“大家可以等,可以忍,但不怕被你連累。作惡的不是你,不要心懷愧疚束手束腳。這輩子,老子只受那婆娘的鳥氣。老子寧願吃糠咽菜,也不咽這口氣!”
話說完,把那錢袋重重一放,也轉身走了。
金不換面前,便只留下那兩口不僅原樣奉還,還被錢袋、靈石、金銀等物,堆得高高的箱子……
這一天傍晚,周滿坐在小樓樓頂的屋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