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現在我都沒想明白那藥哪裡出了問題。」邊關月想起此事,恍若隔世:「不過終究是我的錯。」
開山搖頭:「不是你的錯。」
邊關月自嘲般笑了笑:「天下人認為是我的錯,那就是我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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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山面若靜湖,心潮洶湧:「所以你用一杯毒酒自盡,且對外宣稱是江南書親自了結的你。」
邊關月深呼吸緩解著心臟的麻木:「我一命換得江南書皇位穩固,還是很值得。」
開山駁道:「可你就不曾想過江湖上那些信你的人會和陛下反目成仇,天宮解散,朝廷的那些老狼自然會兇相畢露?」
邊關月仰起臉停了一會,眼瞳明顯泛了紅:「想過。」
「他長大了,這些小事,他可以解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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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彌陀佛,人有八苦。」開山沉靜合掌:「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放不下1。你既以苦為開端,便不要怪人以怨收場。」
邊關月語氣並不怎麼肯定:「我瞭解他,他不會的。」
老僧眉頭微蹙,微眯的眼中分明在說:你瞭解個頭啊。
他問:「你可知這五年來,陛下前來老衲這,最常問的問題是什麼?」
邊關月垂眼不語。
開山如是說道:「他總是問,若他當皇帝不是為了天下子民,而是為了你一人,那他還配當這個皇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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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關月不自覺搶道:「他當然配。」
開山一字不差的說起他回答江南書的話:「佛講因果,為一人入世,為一人歸去何錯之有?即使心間不懷天下大義,偏安不羨海晏河清,江河一心一意奔流入海,卻也滋養了蒼生萬物。」
「陛下的愛是為一人而生,然他自你去後,想方設法安頓天宮舊部,善待所有視他為敵的名門正派,明裡裝作頹敗不理朝政,暗中善於用人治國有方,又無時無刻不在追查當年舊案,只求還你一身清白。」
「宮主,你是有濟世胸懷,無奈無處施展,而陛下本就只求一世逍遙自在,卻為了你坐上那危機四伏的皇位,以一己之力護了江湖五年平安無恙。」
開山緩緩陳述完,望著已經愣成木頭人的邊關月:「你可知陛下最常說的一句話是什麼?」
他自問自答:「用他換來的天下,不要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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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關月手肘一退,無意碰倒了茶盞:「可,可是他明明做的很好。」
「陛下口是心非,其中深意宮主自是明白的。」開山複述道:「陛下偶有酒醉,祈求老衲道若有一日見到你,請務必讓你回來見他。」
邊關月怔怔看向腰間福袋:「您……」
開山神神秘秘道:「世上有些事情是解釋不清的。」
邊關月忙問:「那我會不會又突然穿到現代?」
開山只道:「並無確數,萬事從心。」
「您這可有紙筆?」邊關月要來紙筆,撕了短小一截紙,拿筆沾了墨汁在紙上歪歪扭扭寫下了「江南書」三字,指尖發顫,小心翼翼將紙條放進了福袋。
「比求不得更苦的是得而復失。」他握著福袋輕輕一吻,千思萬緒到嘴邊只說出一聲:「我不能再忘了他了。」
「阿彌陀佛。」開山和藹一笑:「你們的愛何其有幸,無人得見,江山來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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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道軒要拆了,開山還需處理很多要事,邊關月示意他不必相送,自己混混沌沌下了山,不知不覺來到了袁婆的小店門前。
可惜屋子窗門緊閉,她應該也和鎮上居民一樣被迫遷走了。
他靜靜立在門前良久,連禪仙的呼喊都沒有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