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樹何時謝?”
毛蛋俏臉微紅,心尖兒顫了顫,握著手中糖人,
“上仙,念兒不知,但桃花謝時,黑匣自會給您。”
陳遠的眸子裡,瞧不出冷暖,只是平靜。
平靜的,如同入冬了的小八塘,不見漣漪。
“桃樹是指,吾身後,亦或吾腳下,亦或整個天下?”陳遠問。
毛蛋噎了噎,不過也料想到陳遠會如此問,便是對答如流:
“黑瘦仙人說,亦是身後,亦是腳下,亦是整個天下,您看到桃花謝時,便心中領會,這是黑瘦仙人的原話,念兒記得清楚。”
陳遠聞言,饒是心中再懷疑,也便長出口氣,舒了點鬱結。
“我本不可以涉足楚地之事,但吾師兄葬在此,留有楚地香火,吾師承了武神衣缽,多是行兼濟天下之事,我才是勉強為楚地出個頭。”陳遠道。
毛蛋眼睛睜得圓溜溜,思索片刻,才道:
“上仙您說得有誤。”
“我有誤?”陳遠疑惑。
“任何人都有誤,妖啊,仙啊,魔啊,山水精怪,廟堂江湖,大到那天,小到那水中蜉蝣,都會有誤……您說您是勉強,可念兒看到您救了我蘇家上下不費吹灰之力,亦聽阿雅姐姐說,你為了巫靈州百姓,屠了整州的鬼修。”
“上仙您身在局中,總以為自己是被迫,但實則亦是您心中之念,促使您去做的。若您不願向您師兄那般,又為何躊躇著鬼王的事,若您不願傳承武神衣缽,又為何會拜入您師門之下?”
“上仙以為的勉強,其實在阿雅看來,您已是天大的善人了,拯救楚地水火,亦是您心中之念,外因對您的驅使,倒才小些。”
毛蛋說了一長串,瞧這模樣似是與陳遠論道。
陳遠也喜聞樂見,盤腿坐好,接過毛蛋手中的糖人,握在手中。
“你這小丫頭片子,不過十幾來歲,又怎能看穿我之所想,若我心中是魔,外皮是仙,你該如何?”
毛蛋搖了搖頭,兩個羊角辮也跟著晃動,她臉色紅紅,有底氣地道:
“不會的,上仙不會是魔。”
“呵呵,我殺了無數人與妖,你怎覺得我內在不是魔?”陳遠樂呵呵的,臉上故意帶著一絲捉弄人的微妙的表情。
毛蛋仍是搖頭,她指了指陳遠的手腕。
手腕那裡,正巧有幾根烏黑絲線,與陳遠手腕的脈絡緊緊相連,那烏黑絲線瞧著邪異,時不時還像喝水的脖子一樣蛄蛹,汲取著陳遠手腕間的什麼。
像是抽血一樣,卻什麼也沒有抽出來,只是迷迷濛濛的,瞧不真切。
陳遠見毛蛋指著自己手腕,眼神凝了凝,剛要想怎麼找補,卻聽毛蛋急切道:
“上仙……其實陳牛志叔叔都同我說了。”
陳遠心思微動,
陳牛志?
他這個憨貨,又怎能看到自己做了什麼?
未細想,便聽到毛蛋接著說:
“陳牛志叔叔說,您雖沒有破解枯落術之法,但有轉嫁枯落術之能,他說,你將我們身上的枯落術都轉接到他的身上,是他自願的,他說自己皮厚結實,說這枯落術只吸取他的一點子靈氣,吃飯就能補回來。”
“念兒覺得這事有些蹊蹺,便向那黑袍伯伯打聽,細問才知,這枯落術抽得其實是壽命,是氣勁,是所有。”
“如此,陳牛志叔叔怕是沒有多少時日可活了,他可是轉接了好多小輩的枯落術……”
聽毛蛋說完,陳遠才微微鬆口氣。
原來這妮子也不知道實情,如此倒好,省得嘴皮子。
只是說些安慰的話便好了。
他剛要開口,卻聽毛蛋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