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虜肯定是通的,但是通到什麼地步,就很難說。正常的商業交往避免不了,但是如果涉及過深,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薛五又道:“方才吳杏花回報,我們安排去保護宗室的人抓住了幾個想要放火的,雖然暫時沒口供,想來與代王府脫不了干係。張家又是拖宗室下水,又是勾連蒙古人,到底想幹什麼?”
張舜卿道:“這種事靠猜是猜不出的,必須要和他們接觸,讓他們相信相公已經一步步走入圈套之中。過幾天我要和相公大吵一架,然後離開大同,去拜見王老世伯。只有如此,才能讓張家放心做事。只不過吵架的由頭……”她看了一眼薛五,不再說話。
薛五低著頭抿著嘴,片刻之後猛一咬牙:“一將功成萬骨枯!只要能對相公好,一切都聽大娘子吩咐!”
第五百四十四章 京中
京師,大雨滂沱。
這場雨來得格外猛烈,不到頓飯工夫,街面上的水已經沒到了小腿。小攤販無法經營,紛紛收了攤子向回走,行人們腳步匆匆,恨不得一步進入目的地。
範府大門外,胡二正手忙腳亂地指揮著下人,搭起防雨蓆棚,預備路過的行人可以在此歇腳。他不善於指揮,大呼小叫的,大多數時候是在添亂,好在僕人也不真的理會,各自忙自己的手頭活計。黑色匾額上,範府兩個金漆大字被沖刷得格外清晰醒目,如同這個新崛起的門庭,充滿蓬勃生機。
一隊穿著蓑衣的弓手從街口快步走來,帶隊的軍官指揮著部下上前幫忙,把工作搶了過來。軍官不住地恭維著胡二,與他跑到廊簷下去躲懶,後者也就心安理得的把工作都交給了士兵完成。
在街斜對面,一處不起眼的角落裡,一個著斗笠披蓑衣的身影已經停留許久,雙目緊緊鎖定範府的牌匾不放。如果是鳳四這樣的老江湖在此,就會發現在這雙眼睛裡,充滿了刻骨仇恨,令人生畏。
一輛馬車停在巷口,一個身高體健的婦人當先下車,隨後車簾撩動,先是一個眉清目秀的丫鬟跳下來,隨即擺好腳凳,將一個體態雍容的婦人從車上攙下。大紅繡鞋踩在水裡,濺溼羅裙。幾聲嬰兒洪亮的啼哭聲響起,透過陣陣雨聲,傳入眾人耳鼓。
丫鬟抱怨道:“這北方的天氣當真古怪,雨太大了一些。”
“天氣只佔三成,人力才佔七分。如果是他做京兆尹,第一件事就是費力不討好地修暗渠地溝,不求政績好看,就為了城裡不存水。江寧那麼個低窪地方,現在下大雨都很少積水,京師還治不了?只不過這種前任花錢費力後任得便宜的事,一般沒人肯做,只有他自己傻才肯做那差事,寶貝,你說對不對?”
嬰兒以哭聲回應。
婦人邊走邊道:“一會見了你祖母你就該笑了,這小混賬真是可惡,在親孃懷裡就知道哭,到了胡姨娘那醜女人懷裡就咯咯大笑,不知道是誰的兒子!走了,進去拜見老太太,老夫人和這孩子最投緣,咱得讓他們多見幾面才行……”
兩人邊說邊走,誰也沒在意在角落裡的那個男子。男子聽得出來,婦人說的官話裡,帶著濃重的南方口音。而即使在蓑衣包裹之下,也難以掩蓋女子那曼妙的身段,從側臉看,也能看出其是個美貌過人的貴婦。
“上元宋氏,揚州鉅富宋國富胞妹,上元商會會首,絲行行頭。與范進疑有私情,無實據……”
腦海裡閃現出在御馬監裡看到的記錄,他可以確定,這個女人就是情報上說的宋氏。連兒子都生了,還叫沒有實據?東廠這些廢物幹什麼吃的?連這麼點小事都做不好,養著他們還有什麼用?
范進與張大小姐成親一段時間,並沒有張氏懷孕的訊息傳出,私下裡這個男子曾經無數次詛咒過,希望范家斷子絕孫。在進宮之後,他向許多小太監學習詛咒人的秘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