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一轉頭,見是寒霜,又抬頭看天:“我在想,人死後是不是真的會變成星星,永遠留在這世上。”
微風吹過,她們的衣角緩緩飄起,原本有些亂的呼吸也漸漸緩和下來。
“是戰場上的事麼?”許久,寒霜緩緩問道。
“是啊,”琴緩緩的答,“原本我以為,生與死就是人與人之間最遠的距離,看來是我太幼稚了!”
那麼多的同伴,前一刻還鮮活著,可是下一刻卻直挺挺的躺在你的面前。那麼多的人,原本並沒有什麼仇怨,卻要刀刃相向。那麼多的人,原本連一隻小羊都捨不得殺死,卻在戰場上浴血拼搏。斬殺無數……那一刻,生與死,敵與友,善與惡都是絕對的。是敵人,就要殺。不殺,死地就是自己。一切就是這麼簡單。
看到了太多的生死,琴已經變得麻木。她幫無數的人合上眼簾,甚至連屍體都要迅速丟棄、儘早掩埋。以免生病變,傳染。死後留下的,無非就是一缽黃土,連墓碑都是奢侈物。
甚至是有一次,她因為救人耽誤了撤退,敵人攻了過來。身上帶有寶劍良弓的她卻不忍向毫無仇怨的對方揮刀,差點就死在了那裡。
最後。她把闖進來地二十餘個敵人地腳都砍了下來。
鮮紅地血濺了她一臉一身。她潔白地衣服上綻開了大朵大朵妖冶地紅花。慘叫聲縈繞在耳邊。一個又一個猙獰地面孔因為疼痛而扭曲。而一個倒在地上抽搐地敵人還是掙扎著舉起鋼刀。想要刺穿琴地心臟。
又是一劍。依然沒有奪去他地性命。卻斬斷了他握著鋼刀地右手。沒有了見到鮮血後地害怕。相反。琴有種“大難不死”地釋然。那一刻。她忽然明白了。大夫與屠夫真地只有一線之隔。
個人地力量在時代地洪流撞擊中。是軟弱無力地。即使是抗爭。即使是衝撞。你能保全地。最多不過是自己身邊地那幾個人而已。想要依靠自己地力量來扭轉命運地齒輪。在亂世。無異於天方夜譚。
出征兩個月後。死守了半個月。終於因為彈盡糧絕地龜茲城被布日古德地軍隊攻破了。蘇赫巴魯西逃。不久便被桃花石汗殺死。將級親手奉送給布日古德。四分五裂地金帳汗國終於統一。布日古德成為整片草原唯一地汗。
然而。面對這個死守半個月之久。讓無數將士死在攻城之戰裡地龜茲城。憤怒地布日古德選擇了屠城。三萬人就這麼被軍人拖下去屠戮。有老人。有婦女。還有嗷嗷待哺地嬰兒。而琴默默在旁邊看著。儘管知道有些人就在她地身邊死去。她卻什麼也做不了。阻止不了。
同樣沉默地還有站在城樓上觀望的布日古德。七年前。他親眼看著遠方城樓上的宇文護眼睛都不眨的殘殺了他的十萬同胞,憤怒的他指天誓一定要報仇。就算是踩著同伴的屍體,就算是自己變成惡魔也無所謂。
所以,現在看著那麼多人因為自己地命令而死去,是報復地快感,還是莫名的悲傷?聽說那個“地獄紅蓮”已經死了呢……真可惜,還想和他比試一下地……
因為,我和他都是一類人。了半天,能讓琴這麼不舒心的,估計也就是這個理由了。
“我沒有親手殺人……不過,也差不了多少了,”琴聲音低沉地道,“我砍了那人的手腳,不就和殺了他沒什麼區別麼?”
寒霜默然。過去的琴是會對一個不是因為自己過錯而死去的少女痛哭的人,而現在,她似乎已經成為飽經滄桑的老,看過了太多的生死,對一切都看淡了。
看來,這三個月的戰爭,對她的改變真的很大。
“原來那樣平靜的過日子多好,整天只是為了柴米油鹽而奔波,那才是人生啊,”琴嘆道,“不過,這種日子,恐怕真的到頭了。”
“怎麼回事?”寒霜很驚訝。
“你還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