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吳興!&rdo;桓韻驚道,&ldo;此去三百里,若是讓父親知道‐‐&rdo;
雲開自然知曉桓韻所指‐‐江東高門名士向來瞧不起軍功出身而又熱衷權力的桓溫,桓氏一門堪為晉國支柱,卻始終得不到清流認可。以謝安的才華資望,若留在建康,早就能與王坦之、桓溫一起位列三公,可他偏偏只接受了吳興太守一職,在太湖邊養閒起來。
&ldo;咚!&rdo;旗艦穩穩靠岸,信兵打出一連串旗語,龐大的船隊陸續進港下錨。與出航時的大張旗鼓不同,船隊沒有逆流而上前往京口;出使人等在港口下船換馬,由陸路回建康,船隊停靠一晚,天明便渡江返回崇明島水師大營。
登岸後,雲開與張昕告別,在派人前往太倉縣、吩咐縣令準備車馬回京事宜後,便帶著使節團一行人等進駐驛館休息。
夜半,雲開被幾下輕微的響動驚醒,抄起長劍,推門一看,竟是謝玄,突然大笑起來。
謝玄閃身入內,摸了摸下巴上濃黑一片,&ldo;嘿嘿&rdo;笑道:&ldo;我這鬍子留得怎麼樣?&rdo;
雲開關上門,點起蠟燭,替他倒了杯茶,道:&ldo;北方有個大鬍子王猛,江東有個小鬍子謝玄,有趣得緊‐‐今年建康風行不修邊幅?&rdo;
謝玄喝了口茶,搖頭道,&ldo;謝家三代都是山羊鬍子,唯獨我是絡腮鬍子,怪事也!&rdo;
&ldo;人生異相,天生異數‐‐謝家一門風流名士,不也出了你這麼個將軍?&rdo;雲開道,&ldo;正準備帶些百濟名產前去吳興拜訪安公,你倒先來了。&rdo;
&ldo;你不用去吳興了,兩日前,二叔已經進京。&rdo;
&ldo;哦?&rdo;雲開感到有些突然,&ldo;何故?&rdo;
謝玄抬起頭,將茶杯一擱,道:&ldo;桓公親自上書奏請二叔出任侍中。&rdo;
雲開愈感奇怪‐‐雖然桓溫與謝安從未正面交鋒,可他們代表著南遷士人兩種截然相反的處世主張,也可以說是江東與荊州就晉室偏安還是進取的暗中較量。不論是在北伐之前,還是《魏晉春秋》風波前後,桓溫毫不在乎建康風評,卻對遠在吳興的謝安的一舉一動十分留意,還派人暗中監視。桓溫很清楚,謝安是個潛在的對手,他的影響力遠勝宗族親王之首的會稽王司馬昱和以王坦之為代表的建康高門。
然而桓溫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奏請謝安出山呢?難道是在做出一種姿態?
雲開想了想,道:&ldo;我一到,你便來了,訊息真靈哦!&rdo;
&ldo;哈,你是想問,為何我偏偏在二叔進京的時候現身此處吧?&rdo;
雲開只是含笑不答。
謝玄壓低聲音,緩緩吐出六個字:&ldo;京‐中‐將‐有‐大‐變!&rdo;
&ldo;宮中‐‐&rdo;雲開尋思良久,猛然起身,正色道:&ldo;安公可託你帶話來?&rdo;
謝玄點點頭,也起身道:&ldo;二叔說,這場浩劫,只怕不是你我所能左右的,能走多遠,就走多遠‐‐不論發生什麼,切記一個字‐‐忍!&rdo;
&ldo;忍‐‐&rdo;雲開玩味著,喃喃道,&ldo;莫非是宮中之事?&rdo;
謝玄一手按在雲開肩上,道:&ldo;有些話,二叔沒有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