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律,見他臉色在薛清極那態度之後就不怎麼好看,慢吞吞地扎開一杯奶茶,悠悠道:“哎,真是什麼妖自有什麼人磨。”
“有事兒說事兒!”嚴律煩不勝煩。
老太太拍拍身邊的位置,沒好氣兒道:“那你還不坐下,讓我看看你那胳膊!”
嚴律頓了頓,見老太太臉上嫌棄之色愈發明顯,這才坐下來,將自己的右臂舉起。
佈滿雲紋的右臂此刻仍在輕輕顫抖,指尖上的花紋卻不知為何模糊了許多,扭曲成古怪的樣子。
“符文走形兒了,”老太太嘆氣道,“早跟你講了,這東西不是長久之計,本來就是違反常理的玩意兒!”
嚴律不在意道:“長久?這玩意兒存在的時間比你命都長。走形你就給收拾一下。”
他說話向來是沒什麼嘴德,也不懂那些人情世故,老太太恨恨地用菸袋鍋子敲了他的手臂一下:“今兒那邪性東西撲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你這老東西平時看著人模狗樣的,心裡放不下的多著呢!”
“你煩不煩,”嚴律不想聊這個,“它頭一個可奔你去的。”
老太太哼笑一聲:“那又怎麼樣,我就是承認了,我想再多活幾十年幾百年。怎樣?我就是想長生不老!”
嚴律皺起眉看她,眼神裡卻並沒有多少責備,只低聲道:“四喜,你以前不這樣。”
董老太太從還是小丫頭時就已經跟嚴律很熟了,那會兒她跟著自己師父出活兒,師門裡人情複雜,她從小就得學著應付,反倒是跟嚴律不需要講究這些有的沒的。
如今她已年邁,嚴律卻仍如當年。
時間拋棄了妖皇,將帶走他身邊所有的一切。
董老太太沉默半晌,聲音略啞地開口:“以前……年輕的時候,誰都不會想到老了的模樣。我師父死時憂心忡忡,這也放不下那也撂不開,我總以為我將來必不會那樣,現在卻明白了。”
她苦笑道:“我想活著呀嚴哥,鹿娃娃還小,她就剩我一個親人啦。門裡情況複雜,交給誰我都怕亂了,仙門還在不在我不介意,我怕沒了仙門會出亂子……沒了仙門,嚴哥你以後去哪兒呢?老堂街裡也快沒你熟悉的妖了,老棉那老傢伙還有幾年好活?嚴哥,我真想多活幾年,我還有好多事兒想做,我不忍心走啊。”
嚴律喉頭髮酸,他垂下眼,沒再看董老太太。
這聲“嚴哥”已經許多年沒從她嘴裡喊出來過了,許多這麼喊過嚴律的人都不在了。
“我自己多少是知道自己這算是‘執念’了,所以今兒我沒什麼好反駁的,說實話,那什麼淬魂的我真有瞬間心動,但我也知道那都是虛的,不會長久。人活一世,遲早要死的,死了這些放不下的就都要放下了。”董老太太搖搖頭,看著嚴律道,“但你呢?嚴哥,你心願難道不是已經達成了嗎?怎麼還留著這玩意兒不撒手呢?”
嚴律咬上一根菸,摸出打火機按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