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詭異的聖潔感。
胡旭傑甫一站穩抬頭便瞧見這景色,驚歎道:“求鯉江的陣眼我也算見過了,那就是塊兒快被垃圾淹了的破石像,這個看起來就氣派多了,跟魔幻電影兒似的。”
伸手要去拽伸到跟前的一根遊絲,卻被嚴律一把拉住。
“當年坎精鑽入地下,認定周遭地下更深處有上古時期的靈氣殘留,仙門便挪來此樹,樹根會不斷向有靈氣的方向深挖生長,作為陣眼便會為大陣提供源源不斷的靈氣供養,因此常有靈力洩出是正常的,現在已算少的了,畢竟這山的環境也不如以前了,”嚴律用菸頭燙掉向自己伸來的遊絲,皺眉道,“但我以前從沒見到這些跟觸手觸鬚似的東西。”
遊絲被他的靈火一碰,“刺啦”一下蜷縮萎靡下去,跟讓打火機撩了的髮絲似的。
胡旭傑還沒來得及問這東西是幹嘛用的,便見遊蕩的村民已經爬到了山神廟,遊絲自發飄散開,落在每一個接近古樹的人的身上和頭上。
絲線一搭上人,那副柔弱飄蕩的模樣便迅速一變,猛地扎進眾人的頭皮、面部和脖頸等處。
這扎入的狠勁兒好像樹根倒懸在了外部,把人當做了土壤似的牢牢抓住,牽引著這些人繼續朝前走,直至圍繞著巨樹成一圈兒。
這些人好像全沒痛感,麻木地跪在磚石地上,雙手合十彎下腰去,將素日高昂的頭顱深深低下,唇齒微張。
“這是在幹什麼?”胡旭傑驚道。
嚴律皺起眉:“好像是在祈福……就像每次向山神尋求庇佑時一樣。”
但和數百年前嚴律遇到的祈福不同,此刻被吸引而來的村民個個兒沒有聲音,嘴唇空虛地長著卻不發一言,四下裡只能聽到樹葉婆娑聲。
這好像是一場死人們的祈福。
嚴律和胡旭傑兩隻妖倒好似成了這地方唯一的活人,他倆在跪拜的村民中穿過,不敢貿然觸碰那些遊絲,但又無法喚醒這些人,行走其中如在死海行舟,頭頂古木茂盛,連月光都不願漏下。
胡旭傑忽然小叫了一聲:“哥,你看那兒!”
嚴律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已微微駝背的老頭落後幾步爬上山神廟的平臺,卻並未跪在古樹前,而是挪著步跪倒在廟子前,朝著緊閉的大門開始磕頭。
他一磕下去就是“呯”一聲悶響,可見是個實心兒的響頭。
這老頭看著像是黃土埋脖子的年紀,哪兒經得起這麼磕,嚴律過去想給他拉起來,卻發現這老頭彷彿是讓鑄在了地上,連嚴律都拉不起來。
再仔細看,老頭整條腿都讓樹上的遊絲給縫在了地上,撐在地上的手也被縫住,只能不斷地磕頭,沒幾下便將額頭給磕得血肉模糊。
“哥,這咋回事兒!”胡旭傑問。
嚴律尚未回答,便嗅到空氣中那股甜膩氣味愈發明顯,老頭頭上的遊絲的色澤由淺轉深,像是輸液管似的從老頭體內抽出渾濁的氣體,一路送至巨樹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