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害了,仙門破煞的能力你應該清楚,既然清楚,就該知道你強留下他已害他成了個邪祟!他魂魄損耗過重,轉世也會遭罪,你難道還沒見夠我帶來的那些倒黴的缺魂轉世嗎?!”
山怪早已聽不進人話,又強吞了數枚快活丸,嚴律的長嗥再吼出時,那些堅韌的樹根便不再後退,反倒將他逼得無暇顧及下方的小輩兒們。
掛在山怪身上的洪宣臉上被符紙擦過的部位依舊沒能癒合,反倒越爛越大,裡頭流出帶著紅血絲的濃水。
山怪叫道:“他不會轉世的,我不會讓他轉世!我也不願意放手……精怪是沒有來世的,散了就不存在了,我沒有轉世就再也沒有和他再相見的機會!”它痛苦又困惑地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嚴律,“天生萬物,為什麼要讓人族如此短壽,讓他們帶我們見到天底下最溫暖的感情後,又讓他們死在我們面前?”
這聲音淒厲哀怨,哪怕是肖點星等人都忍不住抬起頭,被這聲音說得略感悲哀。
嚴律心中不忍,但仍道:“因為死亡可以抹去一切嗔痴怨恨愛。”
山怪癲狂道:“我不願意成為他被抹去的部分,你這活了千年的妖懂什麼?憑什麼你這種狠心的妖能長生,殺了收養自己的上神得來的長生,所以也能狠心讓那傻子投入輪迴,換成是我,愛誰就會把他抓在身邊——”
這話幾乎是在誅心,站在陣中閉目掐劍訣持續推進劍陣運轉的薛清極睜開眼,眸中殺氣上湧。
視線中嚴律的身體僵在半空,顯然是沒想到會遭到山怪這樣的質問,這一愣怔立刻被山怪抓住,藉著這破綻,樹根閃電般抽過,將嚴律的原身抽得從半空中掉落,環繞周身的靈火也差點熄滅。
幾個小輩兒驚呼一聲,卻被老棉按住:“別上去,你們過去只會給他添亂!”
薛清極下意識張口要喊嚴律,口中卻咳出一口血來,他這殼子到了極限,能撐著起劍陣已是不易,經不起分神。
他耳中嗡鳴,眼見嚴律在空中穩住身形,還未鬆口氣兒,卻在耳鳴聲中聽到一聲清晰的回答。
“我也不願。”
這回答不知是在回答不願被抹去還是不願像山怪這麼做,無論是哪個,嚴律都沒有否認山怪最後那半截話裡的“愛”。
這幾乎像是嚴律持刀捅在了薛清極心口,來得又快又猛,來不及感到疼,只覺得心口被破開了大口,一擊便能要了他的命。
嚴律並未回頭,只看著山怪,聲音艱澀低沉:“我也不願,但強留生魂在這世上就是在受苦和不斷耗損魂體……”他停頓了好一會兒,用不大卻清晰的聲音一字一句道,“真喜愛他,怎麼忍心他為了我的私心留下受苦。”
山怪愣在遠處,緊緊摟著洪宣,漆黑的雙眸中還在滾滾淌出淚水。
它其實已經不大記得洪宣本來的樣子了。
活得太久,忘得東西也就越多。留下的除了刻骨銘心的恨之外,就只有愛了——即使這愛他也只能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