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律交代完也拿了換洗的東西進了衛生間,水聲沒多久就響起。
薛清極坐在他剛坐過的沙發上,揉了揉始終都有些隱隱作痛的額頭,又翻了右手看。
觸碰過趙紅玫的額頭的右手手心隱隱還有些發灰,他自己緩解體內孽氣的速度遠沒有嚴律拔孽來得快,但同樣的,一旦嚴律的靈力探入他身體,也就會立馬發現他的異樣。
薛清極漫不經心地搓了搓手心,將之前從薛家帶出來的身份證放在茶几上。
他這軀殼今年不到二十五,就算活到八十歲,他也只剩幾十年的時間。他會變老,逐漸成為力不從心的模樣,仙門的老太太,咖啡店的老佘……哪個不是嚴律看著變老的呢?
薛清極將身份證翻過去丟在一旁,餘光瞥見嚴律按在菸灰缸裡的菸頭仍有一點火星,便抬手將其完全按滅,拇指在嚴律留在煙屁上的牙印上撫過。
腦中忽然閃過一段記憶,是薛小年的。
記憶中薛小年時常被爹媽匆忙送來,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嚴律也並不阻止他做任何事,反倒偶爾在胡旭傑和佘龍不在時拿著幾張紙坐在茶几旁,咬著煙捏著筆,在上邊兒寫寫畫畫,時不時還掏出來手機查資料。
這記憶一閃而過,薛清極愣了愣,下意識朝茶几下面隱蔽的小格子看了一眼,竟然真看到了幾頁摺疊成小塊兒皺巴巴的紙。
他抽出來攤開,第一張用鉛筆潦草地畫著個墳包,周圍還種著幾棵樹。
第二張也是個墳包,但這回顯然是設計過的,像模像樣地畫了個供人祭拜的小臺子。
第三張還是個墳包,只不過現代化了許多,看著像是公墓的樣子。
接下來的幾張也都是款式不同的墳頭,種的有草有花有樹,墓碑有大有小有高有低,有的還設計的像個小牌坊,除了第一張的墓碑上寫了倆字之後又給擦掉了外,後邊兒無一例外都畫了個獸爪一樣的圖案。
這圖案薛清極再熟悉不過,是當年嚴律在瀰瀰山時隨手就愛畫的圖形,山上收藏的所有他看過的書,尾頁都畫了這麼個小標誌。
薛清極明白了。
這些都是嚴律給自己設計的墳。
轉世的薛小年有和薛清極一樣的殼子,分明就坐在他面前,但嚴律卻依舊低著頭,在紙上畫自己的墳。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憤怒縈繞而起,或許是受了體內之前吸入的孽氣的影響,竟針扎般明顯起來,刺痛薛清極的神經。
嚴律剛洗完出來就看見薛清極坐在沙發前,再看對方手裡皺皺巴巴跟狗爪子攥過似的紙,頓時一蹦三尺高,竄過去劈手就給奪了過來,怒道:“你小子知不知道什麼是隱私?啊?”
薛清極抬起眼看著他,要笑不笑道:“妖皇沒必要如此遮掩,我還不知道你麼?千年前就這樣,一面四處做好人,一面早已活得不耐煩了。”
嚴律皺著眉:“說什麼豬話?”
“難道不是麼?”薛清極站起身,笑著說道,“瀰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