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衝散,滿目猙獰,等薛清極跌跌撞撞地去拉他時嚥下最後一口氣。
薛清極將他半截身體拽了兩步,又面無表情地放下,回頭看一眼被毀掉的鎮子。他在這個鎮子出生,如今又看著鎮子在妖的肆虐下消失。
年幼時的薛清極並未見過生下他的母親,也沒人有空對他說起。薛家在鎮上算是富戶,家中人丁興旺,親爹也並不在意這個一時興起後製造出的兒子,給口飯給件衣服,任由他雜草一般挨著東西南北的人的打長大。
薛清極那時並不叫這個名字,叫什麼也並不重要,有時候是“喂”有時候是“雜種”或者“婢生子”,他也不在意,反正也沒人正經喊他,就像他也從不正經地去記住這個地方一樣。
他最後看了一眼已面目全非的鎮子,提著入門劍順著小路往鎮外跑。這條路他年幼時坐在臺階上看過無數次,設想過這盡頭或許會出現什麼人,出現與這鎮、這塵世都不一樣的人,但直到他被路過的照真接上六峰也沒有遇到。
在鎮口又遇到被撕碎的同門時他已經筋疲力竭,咬牙撐著斬殺另一頭翅族。
血液衝擊著耳膜,他聽見體內好似來自自己魂魄的咆哮。他的魂魄質問這一切,質問為何仍要活著,那些或嘲笑或譏諷、或冷酷或憎惡的面孔扭曲著在他記憶中一一浮現,年少的薛清極曾以為自己已足夠成熟,但當魂兒被孽靈喚起最深處的晦暗情緒,他意外發現自己竟然滿腔憤恨。
他洩憤般將已死的翅族砍了一遍又一遍,牙關咬緊,腮幫子鼓起,雙手和臉上都已噴濺滿鮮血。
渾身的力氣都已用盡,恨卻仍未平息,年少的他昏頭昏腦地又向前走了幾步,一頭栽倒在雪地裡。
大雪無聲落下,他睜著眼喘著氣兒,沉默地等死。腦中卻仍有人喊著他那些“不正經的名字”。
雪在他身上落了一層時,恍恍惚惚的視線中多出一雙腳。
來人暗紅色的衣襬微動,他踏雪而來,站在他面前。
“這兒還有個活的。”那人的聲音醇厚,語氣卻不似仙門中人那樣端著,“哦,不過只剩半口氣兒了。”
跟在他身邊的人沒好氣道:“看著也活不了多久了,還是走吧,先找著翅族那幾個敗類再說,妖皇大人。”
“妖皇”兩字落入耳中,薛清極體內氣血翻湧,咳出滿口腥甜,不知是恨是怒,右手猛地抬起抓住眼前的腳,掙扎著仰起頭來。
被他抓住的那人頓了頓,卻並未躲開,也並未踢打,反倒俯下身來看他,腦後只束起的頭髮滑下,在薛清極眼前晃動。
薛清極藉著血光與身後村鎮燃燒的火光看清了那張高鼻深目的面孔,看到那人的豎瞳——只有妖會有那樣的瞳孔——卻並不兇狠,看他的眼神兒只有稀奇與平和。
火光在這妖的眼中凝成一片暖色,薛清極在這暖色中好像看到自己。除了師父照真和師兄印山鳴,他從未在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