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師兄的手斷了,再也沒法用劍了。”
——“我不想再下山了,總是死人……瀰瀰山的妖不是很厲害麼,怎麼也死了這麼多,那個什麼妖皇,他都不管的麼?”
——“噓,妖皇也負了傷,你跟清極說這些幹什麼?瀰瀰山和六峰,兩邊都與他相熟,一夜就死了這麼多……”
沒有人看得到有個穿著現代裝扮的怪人出現。
少年薛清極面無表情地站在屋外,對周遭的聲音充耳不聞,只看向屋內。現在的薛清極略微帶笑,站在他身後一同看向屋內。
和屋外的嘈雜不同,屋內氣氛凝重,幾個看不清面孔的瀰瀰山的妖圍在一張榻前,其中一個薛清極認得出是鉞戎,再看向床榻,只見上頭躺著個只剩一口氣兒的妖。
妖已上了年紀,一條手臂半個膀子都被撕掉,原身已完全無法遮蓋,顯出了渾身的毛與尾巴,似乎是個坎精,僅剩的一隻手死死握著坐在榻邊的另一個妖的手。
那妖長髮束起,身著一件暗紅外袍,身上叮鈴咣噹地掛著各種配飾,一看便是異族穿戴,原本垂著的頭抬起,對身邊的鉞戎低聲說著話。
是嚴律。
薛清極站在門外看著這唯一清晰的面孔,他自活過來就沒再見過嚴律束髮的樣子,此刻再看,竟恍惚像是回到了千年前,嚴律眉間的摺痕還不曾像現在那麼深,與將死之妖握著的手上也沒有那些奇怪的雲紋。
榻上的妖已快要死了,卻仍緊緊抓著嚴律的手,聲音蒼老又平靜。
——“去年我陪您一起送走了虺族那老東西,今年您又要送走我了。妖皇大人,我真的不想死。”
曾經的妖皇低聲回話。
——“不過是閉個眼的事情,你怎麼怕起來了?”
那妖笑了笑,笑出一口血來。
——“我並不懼怕和自己的故交親人迴歸同一處黑暗,我只是懼怕我們都將離開,唯獨將您撇下。”
妖皇沉默無言。
那妖又說。
——“我雖知死別對您來說是痛苦,但將死的時候,還是很樂意瞧見您……我要走了,妖皇大人,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後會有期?”
妖皇笑了笑。
——“對,再會,後會有期。”
他手裡那乾枯的手卸了力,垂落下去,化作一隻獸類的爪子,徹底沒了聲息。
屋內傳來啜泣聲,唯獨妖皇站起身,神色平靜地走向門口。少年劍修始終看著他的臉,卻沒有在這面孔上看到一絲波動。
妖皇走到門口,瞧見他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臉。
——“他死了。也好,活著時的痛苦終於結束了。”
——“妖皇為何不難過?”
妖皇回頭看了一眼屋內,垂下眼瞼,並未作答。
少年劍修尚未經歷過太多風霜,並不理解這場離別。而時隔千年,薛清極再站在這裡,再看到嚴律的表情時已不再是需要仰視他的年紀——他平靜地看著嚴律,正如嚴律平靜地與所有那些握著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