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子也沒抬──管他那個青天大老爺,反正都是一樣。 可是,當案情罪證一一指明追命所犯之案乃十惡不赦、罪不容誅之後,卻是那個由京裡奉欽命前來的糾察司反而一一駁究,追覆本末,嚴正審斷,末了更竟替追命平反起來! 這令追命驚訝莫已,這才抬頭看去,只見這位糾察獄司的欽差,臉無四兩肉,一付又懶又累又無聊的樣子,真個長得一付昏昧樣兒,但斷案卻嚴明精細、銳察秋毫,不但能找出證據為追命減罪,還蒐集了罪證,告發縣官貪汙誤判、濫權妄法、與土豪劣紳互為勾結、殘虐良民! 這一陣反覆訟斷,最後是追命脫了重罪,但因擅自釋放人犯,免職掛冠,並責打五十大板;反而是縣官璫瑯入獄,至於雷大蝦一見風聲不對,早已逃離味螺鎮。 追命大出意料,百般探問,始知這欽差大臣,複姓哥舒,名號懶殘。 他幾次想親自拜謝這位“哥舒大人,”但都不獲見,直至這位大臣要走之前,才著牌頭阿冬交給他一張字條,上面寫明哥舒懶殘在京裡的住處,囑他如若抵京,歡迎一敘。 然後這位“恩人”,便去如黃鶴,從此音訊杳然。 追命真的赴京師,卻是在三年之後。這段日子裡,他又閱歷不少。 他的腿功更好了。 他沒捕頭可當了,就浪跡江湖,多交朋友、多助良善、也多練點武藝,而且,也天涯海角,去打探、追蹤雷大蝦的下落。 ──他沒忘記要替無辜受害的人報仇。 ──但雷大蝦也蹤影全無,一如石沉大海。 終於有一天,他到了京城。 那時,風霜滿臉的他,想起了那有一雙鐵手的朋友,又想起了還他清白的哥舒恩公,於是把記下兩人的住處的紙兒都掏了出來,思量著應該先去那一家是好──這一對照,才知道兩家就是一家:住址都一樣。 他找到了那住宅,氣派非凡的大宅門前,上面卻寫著五個神飛風躍的字: “諸葛神侯府”。 他自感形穢,正猶疑著要不要入內,卻聽背後有一個清銳的聲音說: “是你吧?” 他霍然回頭,便見到一個俏煞、蒼白的男子,因為正端坐在木輪椅上,這才使他認了出來:那便是當年那晚在味螺鎮口,以一雙筷子助他殺掉梁堅乍手下兩名大將:姓巫還是姓武或姓毛……的那個“小童”! ──而今小童已是少年了。 那少年見他回頭,雙眉一剔,冷冷的說:“是你!”但眼裡透露著絕大的悅色。 追命沒料到會在這兒見到他。 而且這少年後來還成了他的師兄。 大師兄。 ──這少年原姓盛,武林中人都叫他做“無情”。 所以,那晚,他隨口說自己姓“無”,而追命卻聽錯了,以為姓巫、姓武、還是姓毛……。
追命還見到了另一個師兄: ──鐵手。 故友重逢,自然欣喜萬分,但也有惆悵:看來,自己是最潦倒、最不幸、最沒有家世背景靠山的一個流浪漢了……。 他還見到了昔日的“恩公”: ──哥舒懶殘。 哥舒懶殘有氣無力、無精打采的跟他笑道:“其實,我們都不是你的恩人。你的‘大恩人’是諸葛先生,一直以來,都是他關照著你,也是他安排我們來救你、助你的。” 追命也終於見著了諸葛先生。
“我們等你好久了。”諸葛先生劈面就跟他說,“你在江湖上多閱歷些才來,那也是好事。我跟你祖上樑鐵舟是好友,他給同門追殺,臨死交我‘追命腿法’,囑我找到個可以繼承的人來傳授;當時我苦於應付朝中宦官傾軋,生怕連累你,只好先請舒老弟把此腿功要訣交於你,看來你已練有大成。” 等到跟追命敘談一番之後,諸葛又問:“你的腿法在武林中已很有了點名氣,你的輕功很出色,卻不知你對輕功與腿法有什麼看法,不妨說來聽聽。” 追命苦練腿法、輕功已久,聲名大噪,唯苦無可以指點他的人,聞言忙不迭地說:“我的輕功輕得像風,是無相可著,無跡可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