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很不錯,受了傷還能支撐這麼久。”在劉松平再度勉強被擋住自己的一刀之後,陶徹微微地點了點頭,好像在讚許這個敵人,“可惜,錦衣衛,又不是靠著身手就能出頭的地方。”
“這我十幾年前就知道了。”劉松平低聲回答。雖然他語氣平靜,但是內裡的虛弱卻是怎麼都掩藏不住了。“這世道不就是這樣嗎?”
“沒錯,世道就是這樣!”陶徹大喝了一聲,抬起刀來往劉松平重重一斬,“所以我是千戶,叫你死你就只能死。”
劉松平橫刀擋住了這一刀,但是因為陶徹的氣力實在用得太大,他只能勉強地抵擋住,眼睜睜地看著刀一點一點地往自己的頭上壓。
“三叔!”就在這時,他耳邊傳來了一聲大喝。
不好!劉松平心裡一驚。他想要抽身離開,但是傷還沒好又陷入苦戰的身體,卻怎麼都沒有辦法挪開。
旁邊襲來一刀,就這樣捅進了他的肋部,然後重重地拔了出來。
劇痛刺激了他的神經,讓他突然不知道哪裡生出一股力氣,重重地一推陶徹,然後急速往旁邊退了開去。而齊望則怒吼著,不顧一切地向他這邊衝了過來,一刀揮砍,砍傷了這個偷襲自己三叔的敵人,而代價則是他的背上再捱了一刀。
“三叔,你沒事吧?”齊望一把扶住了劉松平,眼含著眼淚問。
“沒事。”劉松平的嘴角滲出了血來,然後吐到了地上,“傻孩子,你早走了該多好……”
“啊!”因為實在激憤到了極點,齊望仰天大喊。
他心中鬱結的那口氣,好像也隨著這一聲大喊飄散到了空中,接著,他的視線重新放到了自己的敵人面前,眼睛也因為充血而微微發紅。
他再度大喊了一聲,然後毫不顧惜自己生命地朝他們衝了過去。
他沒有顧及揮向他的兵刃,只顧著朝他們揮刀,發洩自己的怒火,這種毫無章法的打鬥,並沒有給這些錦衣衛帶來什麼傷亡,只是為自己的身上再加上了幾道傷口而已。
慢慢地,齊望開始感覺身體越來越冷,他每走一步,好像都要花上比以前多幾倍的力氣,勇氣和憤怒,終究代替不了血液。
就這樣要死在荒涼的野外,被埋葬掉,然後成為路上不計其數的遺屍中的一句嗎?
至少死在三叔之前就好了。他心中暗想。
刀越來越無力,敵人越逼越緊,但是他直到死的那一刻才會停下。
“轟隆”“轟隆”
天邊傳來了一陣轟鳴,像是天空當中正在雷電交鳴一樣,但是現在哪裡會是打雷的天氣?
很快,齊望就發現,地面也在微微顫動著。
又來了一幫新的追殺者了嗎?他正這麼想的時候,突然發現他面前的敵人們也滿面疑惑,動作也漸漸慢了起來,驚疑不定地望著遠處一個方向。
不是他們的人。齊望瞬間明白了這個事實。
因為這些人身上都穿著紅色的棉袍。
這些騎手分佈成整齊的行列,以極小的間距向這群人湧了過來,宛如一堵會移動的牆一般。遠遠看去,他們身上的棉袍和紅褐色的馬混成了一種顏色,在雪白大地的映襯下,猶如紅色的洪流一般,勢不可擋地向這邊湧了過來。這股洪流的沿途,黑色的泥白色的雪混雜在一起四處飛濺,轟隆轟隆的聲音鼓動著每一個人的耳膜。
雖然之前從未見過這種陣勢,但是齊望瞬間就明白了這些騎士到底是何方神聖——這普天之下,難道還有其他地方的人會這樣打扮?難道還有其他什麼地方的人可以有這種氣勢嗎?
赤色的奔流一往無前向這邊衝來,陶徹先是一愣,而後終於反應了過來,然後大喊“上馬!”,自己也向旁邊的一匹馬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