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宴平請朱昶在堂屋寫春聯,讓阿嬌在旁磨墨伺候, 他去後院劈柴。
阿嬌低頭磨著墨, 一時也不知該與舅舅說什麼。
朱昶仔細端詳外甥女,見她似乎長高了一些, 臉頰略微圓潤了, 垂著眸子,不笑的時候唇角也自然地微微上翹, 是在自家不曾有的怡然模樣, 再看眼外面掄著斧頭劈柴的趙宴平, 朱昶欣慰道:「往年趙官爺也不曾請我來寫春聯, 今年他這麼做, 是為了讓咱們倆能說說話吧?」
阿嬌聽了, 驚訝地看向後院, 竟然是這樣嗎?
那官爺對她可真好。
這好還是舅舅戳穿的, 阿嬌臉兒微紅,下意識地否認道:「舅舅多想了, 除夕官爺要請知縣大人來吃席,貼幅好看的對聯兒才不讓大人笑話罷了。」
朱昶並不認為如此, 趙宴平可不是好這種小面子的人。
既然外甥女害羞,朱昶就不再打趣了,一邊寫春聯一邊打聽外甥女在趙家過得怎麼樣。
阿嬌報喜不報憂,而且在官爺正式娶妻之前,阿嬌確實也沒什麼憂。
朱昶還是信得過趙宴平的為人的,過了會兒,他低聲問:「你舅母說翠娘他們兄妹擺的攤子是你的,那些針線活兒也都是你做的?這是你自己的主意,還是趙老太太逼你整天做繡活兒給她賺錢?」
阿嬌眸光微轉,甭管金氏對舅舅說這些時存了什麼心機,她照自己的計劃說就是了。
「攤子的確是我的,我剛嫁過來時給官爺做了件袍子,翠娘見我針線好,非要跟我學,後來她出去洗衣裳,見齊家的棚子要租出來,小丫頭腦袋瓜靈,就想做針線生意,可他們兄妹沒有本錢,趙老太太也捨不得借銀子給她,我便出錢賃了那棚子,翠娘做針線去賣,賺錢了給我抽成,後來我又從沈姑娘那裡進了一批胭脂,賺點小錢,留著老了傍身。」
阿嬌眉目寧和地道。
朱昶打聽道:「那你賺了嗎?」
阿嬌點頭,按照現在的行情,她一個月能賺一兩多,但阿嬌只對舅舅說了一半,不是防舅舅,是怕舅舅無意間說漏嘴,被金氏知道,金氏若嫉妒她,不定會做出什麼事。
朱昶出於關心才問的,聞言很替外甥女高興:「能賺就好,一點一點存起來,該孝敬趙老太太的時候孝敬孝敬,但也不要大錢小錢都自己出,你命苦喝了那東西,將來沒有親生的孩子養你,趙官爺也不可能給你太多私房錢,自己攢了錢,老了才有指望。」
阿嬌明白舅舅的意思了。
墨都磨好了,阿嬌去屋裡取了她做的腰帶,等舅舅寫完春聯後,雙手遞了過去:「要過年了,這是我孝敬舅舅的一點心意,自己做的,舅舅別嫌棄。」
朱昶一眼就看出了這是外甥女的女紅,上好的緞子,他以前從未用過。
「嬌嬌的手藝越來越好了,舅舅還得做身能配得上這腰帶的衣裳。」
朱昶接過腰帶,細細摩挲過後,收到了懷裡,與此同時,他也從懷中取出一枚串了紅繩的小小金佛吊墜,笑著送給阿嬌道:「今年私塾新收了一個學生,是個富家公子,在家讀書時頑劣不聽話,他爹一氣之下將人送到了我這裡,舅舅想辦法改了他的惡習,那家老爺感激我,送了我一方好硯,我一個老秀才用不上,去當鋪換了錢,打了兩個小佛吊墜,你跟你表妹一人戴一個,保佑你們平平安安。」
說完朱昶還叮囑阿嬌,千萬別說出去,免得傳到金氏耳中,金氏只知道他打了一個小金佛送了女兒。
阿嬌眼圈紅紅的,她送舅舅腰帶還存了一絲與舅舅維繫感情的目的,將來在趙家遇到麻煩好求舅舅撐腰,舅舅送她與表妹一樣的金佛吊墜,卻是真的把她當女兒看的。
「舅舅,等我生意好了賺錢多了,我再補您一方好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