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摸慕嫣的後腦勺,道:“別擔心我,漠北荒原都困不住你哥哥,何況區區皇宮。”
一想這一別又不知何時見,慕湛語重心長道:“當初你定不明白我和父親都贊同你嫁給衛顯,但如今看來,這仍是一門值當的親事。若慕沂接管河西,早晚會拿你來威脅我,不如將你送到衛家,看似是將你送入敵手,卻是最安全的地方。”
慕嫣以笑容掩蓋心裡苦澀:“衛顯念及衛泱,待我也是如珠如寶。”
慕湛點頭道:“衛顯這人心機深了些,卻已是最好的選擇,我看得出他是真的對你好,男人對女人的喜歡,是騙不了人的。”
慕嫣因慕湛的話羞紅臉,又藉著他的話問道:“那哥哥可是喜愛著衛泱?”
慕湛一愣,倒一杯烈酒下肚,說道:“既然娶回家了哪還有對她不好的理?”
慕嫣竊笑,口是心非是慕湛一直以來的毛病,現在都不見改。
衛顯見時候不走,才催這兄妹二人散了酒席,慕湛剛出衛顯的家門,因酒意而走路不穩,原想好好睡上一覺明天去宮裡見衛泱,到了國公府衛烆卻站在院裡等他。
因是衛烆是他岳父的身份,慕湛才願意費時間去周折。
衛烆不惑之年的臉上有許多歲月留痕,從那深沉的眼裡卻仍看得見他年輕時的銳氣。衛泱眉眼隨了衛烆,犀利又善偽裝。
“你可想好了,明日若是入了宮,就很難有出來的機會。”
皇帝想殺他,衛烆未必不想,只是既然有皇帝主動動手,衛烆懶得費力摻合進來。
不過一招借刀殺人。
慕湛一想衛泱八歲那年隻身入宮,就心疼起她來,對衛烆便多一分敵意。
“我不入宮狗皇帝又怎麼會放泱泱出宮?”
“皇上是泱泱的舅舅,即便你不入宮,他也會放泱泱出來。”
“或許是如此。但我所能肯定的,卻是她最希望帶她出宮的人,是國公大人,既然國公大人不願帶她出宮,便由我代為效勞。”
他緊了緊腰間佩劍,在東陽城內,一刻不敢鬆懈。
衛烆見過大風大雨,此刻不急於慕湛的決定,風雨前夕,反倒從容:“你先想好了再決定,不論出城入宮,本王都已為你備好車馬。”
慕湛唇角揚起:“我慕湛的命,從來不在別人手上。”
如此輕狂自傲,衛烆彷彿曾經見過。
今夜月光清明如洗,宮裡宮外,不同處的人卻共賞一輪月。
浣溪宮內,衛泱才熄了燈,本欲休息,又下床點了燈。
枕頭下是方才袖完的荷包,小小一隻東西,拆了又補,補了又拆,最終也沒成形,針腳凌亂,任誰看了都置之一笑。
偏她自己自信十足,她衛泱肯做的東西,向來都是最好的。
皇帝鐵了心要將她困在浣溪宮裡,無非是為了將慕湛引入浣溪宮,宮裡消磨人意志的那些腌臢手段她再清楚不過,斷水斷糧,任他是英勇無雙的沙場之王,都得活活餓死。
她對慕湛到底還是厭惡的,尤其是如今二人的命拴在一起。
那日皇帝派人送她入宮,承諾於她只要慕湛踏入浣溪宮就放她回衛家,從此她與皇宮再無干系。她愈發心寒,只因她是衛烆的女兒,便連婚姻都要拿捏在別人手中,他們要她嫁她便嫁,要她做寡婦她便做寡婦,只因拿捏她的是至親之人,她就得心甘情願。
衛顯要帶她出宮,卻被她回絕了,她知道皇帝不會為難她,即便被囚,也是有恃無恐,她偏不肯出宮,她想看看第一個踏進這浣溪宮的是誰,已經第十天了,她沒等到父親,沒等到衛兗,皇帝也不曾來看她,她覺得自己的心裡越來越輕,原來放不下的,竟都自己消失了,一座淒涼宮殿,一彎清明半月,除此再無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