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律的手當時就頓在了半空。
說這話時的薛清極卻很平靜,那會兒他年紀還不算大,卻很能夠接受自己是會死的這個事實。他對這世界似乎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執念,畢竟人間對他來說更像是一場噩夢。
反倒是嚴律心裡狠狠疼了一下,語氣不好地說:“哪兒那麼容易死?”
“我燒得好疼。”薛清極睜著眼看他,神色裡有困惑和茫然,“瀰瀰山上的妖生病時,血親伴侶都會在他身邊化了原身陪伴,你從來不這樣,為什麼?”
嚴律沒好氣道:“因為我血親死光,也沒有愛誰。”
薛清極彷彿沒有聽到,又開始伸手去摸自己的獸皮毯子。
嚴律道:“你非惦記那毯子幹什麼?我給你的時候你還小,現在哪兒還用得上那麼厚的東西。”
薛清極喉嚨裡咕嚕了幾聲,最後吐字不清地回答:“那上面有我喜歡的氣味。”
他甚少表現出對哪件事物的喜愛,嚴律聽了心裡難受,起身想要找他那倒黴毯子。
“算了,”薛清極忽然說,他好像是放棄了一樣撐著眼看著頭頂的房梁,“算了。”
嚴律在他身邊兒站了一會兒,忽然踢掉了腳上的靴子,挨著他躺下。
沒等薛清極反應,一條白毛蓬鬆的大尾巴覆蓋上他的胸口,毛如煙雲輕飄,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小仙童的胸脯。
薛清極愣怔了半晌,側頭看了看嚴律。
嚴律撐著頭斜躺在他身邊,雙眼的豎瞳又顯出來,臉還是帶著不耐煩的表情:“這事兒只有咱倆知道,你敢說出去我就弄死你。”
他這話說得惡聲惡氣,但配上那條大尾巴,實在是沒什麼威脅性。
薛清極昏昏沉沉地伸開手將這白尾摟住,感覺到嚴律的身體僵硬了一瞬,尾巴的擺動也很是掙扎了幾下,最後竟然就隨著他去了。
他摟著尾巴側身到嚴律的那邊兒,整張臉埋進溫熱蓬鬆的毛裡,他燒得渾身疼,縮成了一團,這姿勢竟好像是縮在了嚴律的懷裡。
“你是赤尾族的嗎?”薛清極問。
嚴律氣笑了,差點兒沒直接把自己的尾巴抽回來:“我看你是真燒傻了——你猜猜赤尾為什麼叫‘赤’?!”
“哦,”薛清極沒讓他抽走,摟得更緊了幾分,“為什麼不能說出去?”
嚴律說:“我還沒用原身哄過人。而且見過我原身的人沒幾個,都死的差不多了。”
薛清極聽到“哄”,不知道打哪兒竄出來一股得意來。嚴律竟然是在哄他。
但嚴律的後半句又像是甜味兒過後綿長的苦,讓重傷高燒中的薛清極感到前所未有的無望。
那一整晚嚴律都沒有化掉自己的尾巴,薛清極沉沉地睡了過去,竟然難得一夜好眠。
窗外悶雷響過,屋內嚴律回過神兒來,煙已經快抽完了,他趕緊給按滅。
身側薛清極忽然問道:“你之後也沒有化原身哄過人嗎?”
“你把原身當什麼?”嚴律難以置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