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的神態卻同以往一模一樣,沒有一點變化。他們結伴走向海濱;一路上談笑風生。然而莎莉卻一聲不吭,不過她總是這樣的含蓄、嫻靜,菲利普還從來沒看到她不是這個樣子的呢。莎莉既不主動說話,別人跟她說話時也不有意規避。這下可把菲利普嚇壞了。他曾巴望前一天夜裡他倆之間發生的事兒總會對莎莉帶來些變化,可是從眼前的情景看來,就好像他倆之間啥事也沒有發生似的。他彷彿覺得自己墮入五里霧中似的。菲利普向前走去,一手攙了個女孩,另一手拉著一個男孩的手,說話時,他儘量裝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企圖藉此求得個答案來。他腦海裡折騰開了,不知莎莉是否把他倆之間發生的事兒忘了個精光。或許,莎莉也跟他一樣,一時間感情上湧不能自制而幹出那種傻事,只是把它當作在特殊情況下發生的突然事故來看待,眼下她興許下決心把那件事從她腦海中滌除掉。這隻能歸結於與她的年齡和性格極不相稱的意志力和早熟的智慧。菲利普意識到他對莎莉毫無瞭解,總覺得她身上蘊藏著一個令人猜不透的謎。
他們在海里玩跳背遊戲,孩子們不住地鼓譟著,戲耍著,其熱鬧場面同前一天沒有兩樣。可莎莉對他們像是個母親似的,警覺地照料著他們,一見他們遊得太遠了,就把他們喚回來。當別的孩子們玩得熱火朝天的時候,她卻自個兒不緊不慢地在水裡游來游去,時而仰臥在水面上,順水漂浮著。不多時,她便爬上海灘,開始擦乾身子,接著帶著命令的口吻,把孩子們一個個喚出水,最後就剩下菲利普還在海里。菲利普乘機遊了個痛快。他來到這兒,已是第二天了,對這冰涼的海水倒也適應了;對置身在散發著帶有鹹味的新鮮氣息的大海中,他感到由衷的喜悅。他為自己的四肢能舒展自如地翻騰在碧波之中,心裡有說不出的高興,於是以堅強有力的動作在水裡不停地划著,遊著。然而,這時莎莉身上圍了條浴巾,來到了海邊。
〃菲利普,你馬上給我上來,〃莎莉喊道,彷彿菲利普只是個歸她照料的小孩子。
菲利普看到她儼然一副權威的神氣,不覺有趣,便臉帶微笑地向她跟前游來。這時,莎莉嗔怪地說:
〃你真頑皮,賴在水裡這麼久不上來。你的嘴唇都發紫了,瞧你的牙齒,冷得直打哆嗦。〃
〃好,聽你的,我這就上岸。〃
莎莉從來還沒有用這種態度同他說過話。看來,他倆之間發生的事情像是給予她一種制約他的權利似的。她完全把菲利普當作由她照料的孩子來看待了。幾分鐘以後,他們都穿好了衣服,便一同往回走去。莎莉兩眼盯視著菲利普的雙手。
〃瞧,你那雙手都凍得發紫了。〃
〃哦,沒關係的。不過是血液迴圈的問題,要不了多久,就會正常的。〃
〃把手給我。〃
莎莉把菲利普的雙手握在自己的手掌心裡,分別在他的兩隻手上不停地擦著,直到他的手泛起血色為止。菲利普深受感動,但又迷惑不解,兩眼直勾勾地望著她。因為身邊有別的孩子在,他不好說什麼,也沒接觸她的目光。不過他心裡明白,她那雙眼睛決不是有意避開他的眼光的,只是沒有相遇罷了。那大白天,莎莉的一舉一動絲毫沒有流露出一點她意識到他們倆之間發生的事情。要說有什麼變化的話,那就是她比平時話說得多一些。當他們一起坐在蛇麻子草場時,莎莉告訴她母親,說菲利普太頑皮了,直到渾身凍得發紫才上岸來。這件事簡直不可思議。然而,看來前一天夜裡所發生的事情,只是激發她處處保護菲利普的情感而已。正如對待她的弟妹們那樣,她對他也抱有同樣的一個做母親的天性。
直到黃昏時分,菲利普才有個單獨同莎莉相處的機會。那會兒,莎莉在張羅晚飯,而菲利普就坐在火堆旁的草地上。阿特爾涅太太到下邊的村子裡買東西去了,而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