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死死盯著喬靈素。許久,竟見他極快、極輕地點了一下頭……
羅瀟湘早在幾天前就命人在府內收拾出一個安靜整潔的院落。
院內多以白色裝飾,搭配著幾抹淡如煙霞的粉,有一方小小的池塘,塘邊一棵孤杏,已過了花期,震顫著油綠的枝葉。
離朱抱著喬靈素進屋,才發現羅瀟湘竟心細如髮到將所有門檻都拆了去,臺階也換成了帶扶手的斜坡。屋內傢俱不多,但都很實用,且外圍包上了一層軟木。
她心中一暖,回頭與羅瀟湘相視微笑,似乎說什麼都是多餘,那些她想說而沒說的話,他都早已洞徹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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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頓下喬靈素,離朱終於空出手臂來接受忘川的招牌無尾熊抱。等他抱夠了,圓圓的眼睛閃了閃,乖乖退到一邊,面帶紅暈地盯著地上,不敢看自己在她臉上留下的口水印。
離朱笑笑,拍了拍他俊俏的臉蛋。“我家小川什麼時候跟落兒學會了嬰兒親?”
忘川的小臉頓時漲得像個紅番茄,一跺腳,扭身兒出了房門,險些和抱著喬落的含煙撞個滿懷。
離朱抱過落兒,忽然想起荼靡說過的赤鱬,本想問問含煙能不能弄來一尾,轉念一想,卻又作罷,暗罵自己弱智。鮫人等級制度何其森嚴,含煙若真有這等本事,也不會被羅修的一句話打發來做丫頭了。
羅瀟湘帶了眾人離開,離朱抱著喬落到喬靈素床前,俯身在他耳畔低語。“少爺,落兒來了。”
喬靈素的呼吸驟然急促,顫抖著的手臂向前探去,似是要抓住什麼。喬落嚇了一跳,急忙往離朱懷中蹭去,大叫著“孃親救命”。
喬靈素聞言,頓了頓,顯出幾分茫然的神情,彷彿在努力分辨著什麼,卻又懵懵懂懂、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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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兒他……是大小姐的兒子,是蘭主子臨終前託付給我的。”
離朱低吟般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喬靈素身子猛然一抖,用力撐起的上半身硬生生僵在了空氣中。他幽暗無光的眼睛緊閉,睫毛微微瑟縮,臉上相繼閃過欣慰、歡喜、悲憤、羞辱、絕望和深不見底的慘痛,似乎沉入了一場永遠無法醒來的夢魘。
“娘……”
一聲細幼的呼喚打破了他的噩夢,他徒然抬起一隻手臂伸向喬落,另一隻手臂卻再也支撐不住身子的重量,結結實實地栽回了床上。
離朱一手抱著喬落,另一手攬在喬靈素肩頭。他仍然伸著手,慘白的嘴唇窸窸窣窣了很久,最後,竟然發出了一個晦澀而低啞的音節。
“落……”
兩行眼淚從離朱眼角悄然滑落,她別開頭,緊抿了嘴,壓抑著喉嚨深處的抽泣。人說血濃於水,果然是這世間的至理名言。一個多月不眠不休的照料和寬慰,他雖然不排斥她,卻始終像個失魂落魄的玩偶。
離朱知道,在他心裡,其實已將所有事情都看得一清二楚。只是他不願醒來,寧願就那樣渾渾噩噩的,直到有一天迎來生命的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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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別哭,落兒親親。”喬落卷著溫熱的小舌頭,舔去了離朱眼底的淚水。
離朱哭笑不得,額頭在他粉嫩的臉蛋上蹭蹭……這孩子,真不知跟誰學的!
喬落滿意地看著她破涕為笑,回頭,純淨而天真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喬靈素,片刻後,竟也緩緩伸出小手,搭在他的掌心裡。
“落……落兒,舅舅,抱。”喬靈素久不說話的喉嚨尚有些乾澀,唇舌也似轉不過彎來,格外彆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