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嫣很喜歡羅成矯情時薄唇微翹那驕縱模樣,令他總是情不自禁想起自己失散的弟弟,而今天她並沒有看到,羅成今天的神情詭異的令她陌生,似乎不敢相信眼前依窗的少年是王府裡驕縱任性的小王爺。
月華的流光灑在他俊美的面頰上,睫絨彎彎的沐上一層銀輝,他鼻翼翕合粗重的喘息,牙關緊咬,皎亮的眸子茫然。
聽了腳步聲,他沒有回頭,只是低聲問:“讓你們失望了吧?”
紫嫣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麼,微怔後,如一個大姐姐一樣低聲含了心疼的埋怨:“你是賭氣嗎?何苦和自己的身子過意不去?”
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說出這樣沒來由的話,但是紫嫣深信她的話是發自肺腑的心疼,她狠下的心在羅成那哀婉的目光中漸漸融化。
“成弟,今天是你的生辰?該賀喜你才是。”紫嫣話一出口,羅成吃驚地望著她,嘴角漸漸勾起嘲諷的笑意,又側頭看了窗外說:“多謝!”
“母親記掛著你,吩咐膳房備了長壽麵。”紫嫣說,她本想解釋說,太過匆忙,忘記給他準備生辰的禮物,卻又覺得這話若說出太違心了,今天眾人給小王爺“華誕賀禮”已經令小王爺刻骨銘心。
“十五年,真快,十年前我還在這片塘裡玩水嬉戲,秋日夜寒,一身水惹了病,大病一場險些喪了命,那年是我五歲的生辰。”羅辰追憶說,話音虛弱。
紫嫣看得出他目光孤寂,雖然喃喃自語,但像是說給她聽。
她就立在那裡,像一隻柱子一樣一動不動的傾聽,只有傾聽是她唯一能做的。
“我生來命好,墜入北平王府當小王爺風光無限。自幼就有人告訴我,我是小王爺,王府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小王爺,和那些凡夫俗子不一樣,長大成人後,註定是北平王世襲王位的繼承人,這偌大的幽燕九郡將來任憑我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玩於掌中。在北平府地界,沒有什麼不屬於我的,我身份尊貴,與眾不同,所以小王爺是不能去同下人交朋友,更不能同下人和市井平民甚至王府的家將隨意說笑。小王爺應該是不苟言笑,無時無刻不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要尊貴,要有王者的霸氣和高傲,要傲睨群雄的霸氣。不得自貶身價。”
羅成笑著搖頭,無奈地說:“然後,有人指責你不夠禮賢下士,太過高傲盛氣凌人。但這金屋寶殿裡養大的小王爺,就是如此雕琢出的怪物。其實,他衣服光鮮,貌似一呼百應高高在上,實際上無非如王妃膝下那條鹿狗一樣,是個寵物。主人想他撒嬌乖巧,主人想他盛氣凌人,主人想他成為什麼樣的寵物,他只可以順了主人的心思,因為,主人喜歡。主人可以隨意颳得小鹿狗的毛一塊塊斑禿,看似一隻小巧討巧的梅花鹿。一切都是主人去擺弄。”羅成聳聳肩,笑笑,寒氣暗生,目光轉向了紫嫣,忽然笑了,對紫嫣說:“表哥的話罵得對,小王爺的身份是北平王給的,是王府給的,沒了這層身份,我什麼也不是,什麼也沒有,有什麼斤兩來狂傲?”
紫嫣已經被他的一番話弄得心情沉重,如鉛塊壓胸,她不想羅成有這種想法,怕是王妃王爺都不知道羅成的心思。羅成卻自問自答一字一頓說:“生的尊嚴,市井貧民,江湖流寇都有自己的尊嚴。小鹿狗都強過我百倍,起碼主人還留了一身皮毛給它遮羞……”
一陣沉默,紫嫣的心如刀絞,過激的言語卻是陣陣刺痛,她不曾想到這些,她也似乎才發現小王爺高傲的面容下掩藏了自卑和痛苦,也有許多的無奈。
羅成一臉的困惑,他手裡把弄著一支白色的羽毛,在手指間旋轉,他注目在那根羽毛上,自言自語說,卻是所問非所答:“一隻鷹,卻給他披上金絲甲,真是多此一舉。巴哈它不需要的,他是鷹,不是家雀。以為恩賜了金環玉繞的鳥籠給它就是無量的恩德,可籠子再華麗,再巧奪天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