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足後,被塞進黑光閃亮的“小鱉蓋”,駛往蓮州最高檔的地委招待所。
當時,天正飄著碎雪,距地委招待所不遠,交通堵塞了。司機下去看了看,回頭說:“一個要飯的小閨女,看模樣還不到五歲,怪可憐人哩。”
宏問:“咋啦?”
司機說:“跟她媽出來告狀哩,她媽有病了。”
宏心裡不由一緊,再問:“告啥狀?”
司機說:“小閨女的姥姥去省裡上訪失蹤了,她們疑心是遭人謀害……”
宏怦然心動。
同行的杜國君這一陣可謂飽享酒福,逢席就開懷暢飲,喝了一路,醉了一路。剛才他自個兒足足喝下去了一瓶茅臺,此刻滿嘴酒氣接上話茬:“小閨女的姥姥是幹嗎的?”
司機說:“小閨女的媽媽是村長,小閨女的姥姥是老村長。”
杜國君快人快語緊接著說:“姥姥、媽媽、小閨女,這祖孫三代,是地道的上訪專業戶。哈哈哈,這是哪個鄉鎮的?培養出了這麼個怪胎啊。”
宏開啟車門,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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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紅公雞綠尾巴(15)
司機與杜國君異口同聲:
“宏村長……”
“宏村長……”
宏頭也不回,鑽進圍觀的人群。數月前鳳姑去省裡上訪,後來捎回信說,問題弄清楚了,馬上就回村。緊接著又輾轉打回個長途電話說,鳳姑在蓮州轉車時腿腳扭傷了,在蓮的表姑家靜養,還說傷筋動骨一百天,讓蓮放心。接下來,蓮的村長被免,又生孩子、坐月子,公事私事交雜一團。蓮是有孝心探視母親,而又無力成行,可她又萬事不肯求人,這就把鳳姑的事兒擱置起來了。捫心而論,宏已準備抽空代表村裡去探視鳳姑,只是這一接受表彰又拖了下來。
隔著人縫,宏一眼認出要飯的小閨女真的是娥子。娥子捧著一隻髒汙汙的搪瓷缸子,小手凍得烏青爛紫。她死盯著大口嚼白麵饅頭的孩子,巴望的眼裡浸滿了淚,伸著脖子直往下嚥唾沫。
突然,娥子的小身子一軟,跪在地上猛地磕了幾個響頭,直起身時額頭浸著血斑,她顫著聲求告:“叔叔、嬸嬸給口吃的吧,我餓……俺爹叫何春寶,是連長,去南邊打仗死了,俺媽說他是個英雄。俺媽跟俺弟都有病了。”
娥子的話音未落,人堆裡冒出冷冷的一句:“現在要飯的水平也高了,狠心叫小孩出來騙人!”
娥子小身子一挺,昂著頭理直氣壯地說:“俺沒說瞎話騙人!”她說著舉起搪瓷缸補充說:“這是俺爹用過的……”
人群前邊的一位中年人接過缸子,同時也跟過來幾雙目光。上邊有兩行模糊的紅色燙漆字,能依稀認出“自衛反擊戰紀念、中央慰問團贈”字樣。
中年人彎下腰問:“孩子,字咋都不多顯了?”
娥子嚶嚶哭著說:“俺媽用小刀颳了,說咱是烈屬,不能給黨抹灰。”
中年人哭了,掏出一把錢放進缸子。
人們呼啦一下子圍過來,紛紛往娥子跟前掏錢,掏食品,掏衣物,掏各種各樣的東西。
宏想湊過身去,突然見到匆匆過來的蓮。他頓時心虛了,那種感覺有如見到綠尾巴紅公雞時的螞蚱,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他下意識地躲閃開了。
這時,蓮擠進了人堆,甩手給娥子一個嘴巴。在人們驚愕的目光裡,拽起娥子就走。
一位軍人跑過去擋住了她,喘息著喊了一聲:“大嫂……”
蓮愣怔了一下說:“你認錯人了,我不認識你。”
軍人流著淚說:“大嫂,我沒認錯你。我和娥子的父親……春寶連長是戰友,春寶連長犧牲後,部隊派我去過你家。”
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