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卻不得不信,他眼見著孔雀以銀針刺百里婧數處大穴,想要喝問,又怕耽誤了她的診治,拳頭在身側握得死緊,不能稍稍鬆開些許,壓抑著一個字也不說。
周身大穴皆被刺入銀針,百里婧卻毫無反應,孔雀知曉大帝必然心急,在刺入最後一根銀針時,她擦了擦額頭的汗,解釋道:“若是常人,刺這些穴位是必死之法,可娘娘情況不同,結果自然不同,希望能以此護住娘娘心脈……”
見君執眼中仍舊空空,無一絲對她的信任,孔雀雖痛心,卻又補充道:“陛下莫急,義父已在來長安城的路上……義父醫術高明,陛下知曉,定能救治娘娘鳳體。”
什麼都不求了,只求這可憐的女人平安無事,哪怕她再配不上大帝,她是大帝此生摯愛,從東興盛京至大秦長安,無人能取代她在大帝心中的位置。這是她的命,也是大帝的命,哪怕是上天也無法左右一二。
……
好好一場皇家祭祀,不僅佔卜出凶兆,也幾乎要了大秦皇帝的命,大帝自那日起,再未上過早朝,國事仍交由薄延處理,大帝則長居清心殿偏殿,未敢擅離半步。
諸大臣幾次三番問詢東征一事,皆被薄延攔下,末了,實在躲不過,幾位閣老大臣聯名上書告薄延徇私舞弊罔顧朝政,這才逼得薄延去了清心殿。
轉眼已立春,西北長安城雖仍舊酷寒草木未發,可風中已是嗅著了幾許泥土鬆動的氣息,深埋地下的種子正破土而出。
這些日子,薄延禁了梵華的足,告誡她哪兒都去得,只不許進宮中胡鬧,他自己也是能避則避,不去觸陛下的逆鱗——在那位娘娘面前,陛下身上每一處俱是逆鱗,唯一的法子,便是迴避聖顏。
“薄相大人,您有何要事?”御前侍衛統領袁出見了薄延,面露難色地問道。
薄延瞧著袁出的臉色也不甚好,笑容卻一如既往的淡然平和:“陛下這會兒在做什麼?”
袁出聽罷,回頭望了一眼身後殿門,十分無奈地壓低聲音道:“那日在祭典之上,欽天監的阮監正卜算一卦之後,陛下念念不忘,一直尋求破解凶兆之法。後來,阮監正不知對陛下說了什麼,陛下今日……迎了一位聖僧入宮。”
“聖僧?”連薄延的眉頭都忍不住微微一皺。
東興崇佛,上至帝后下至百姓,無不對佛法推崇之極,然大秦慣常不信鬼神,尤其自大帝登基以來,更是連祖宗之法也悉數摒棄。若說東興百姓苦求來世安穩,大秦百姓則固守今世太平,並不會將生之希望寄託鬼神之上。
倘若果真如袁出所言,殺伐決斷心狠手辣的大帝迎聖僧入宮,那該是失態到了何種地步?但凡有現世之法,大帝不會不尋,卻求鬼神佛祖保佑。
薄延這兒的訊息最靈通,他知曉那位娘娘吊著一口氣,隨時可能撒手人寰,他疑惑著惦念著,卻不問,也不摻和,靜候大帝的旨意。國事上出紕漏尚可彌補,若在大帝的家事上出了紕漏,他薄延活不了。
“具體事宜,薄相大人可自去問陛下,袁出也不甚瞭解。”袁出無奈地嘆了口氣。
薄延笑,點了點頭,轉過頭去,長身玉立地望著西邊雲彩,仍舊沉穩地應道:“待那位聖僧出來,興許便有了答案。”
“……”袁出蹙眉,卻是不太明白薄相的意思,這“答案”指的什麼?
傳說欽天監監正阮崇明在卜得不吉卦象之後,為求解救之法,不眠不休數日夜,終得西方一縷聖光,便引了那遠道而來的聖僧入宮面聖。
此刻,清心殿的正殿內,阮崇明立在一旁,聽著聖僧所言,已是嚇得後背冷汗涔涔,比當日卜出不吉之卦更為膽戰心驚,只因那聖僧當著大帝的面直言不諱,所言皆是大逆不道:“……諸業之中,若論罪孽,屬殺業最重。陛下此前視人命如草芥,坑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