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奇怪,幾乎每一次,陛下的腳步仍下意識地往未央宮偏去。
……
司徒赫沒換衣服,也沒往宮外去,而是徑直去了未央宮,踏上一層一層的長長臺階,踩過他親手摘下的如今已被雨水泡得發軟的桑果,立在緊閉的兩扇紅色宮門前,對兩旁的禁軍道:“開門。”
婧公主不在,就算放司徒赫進去也不算違背了皇后的懿旨,禁軍思量了一番,這才放下了豎起的長刀,將宮門開啟。
司徒赫踩著四濺的水花一步一步邁入宮門,渾身溼透,從頭頂處的黑髮到全身的紅衣、馬靴,沒一處完好。
守在寢宮門口的太監見他進來,忙迎上去道:“赫將軍,您怎麼溼成這樣?快擦擦。”
司徒赫推開他們,如入無人之境般入了正殿,司徒皇后坐在鳳塌上,手撐著額頭,眉心蹙著,顯然不勝疲憊。
聽見腳步聲,司徒皇后將手邊的茶盞大力丟了出去,怒道:“本宮說過,不準替婧公主求情!”
待看清來人,司徒皇后坐直了身子,蹙眉道:“赫兒,是你?”
司徒赫開門見山道:“上次姑姑說的,我本不信,直到今日所見。姑姑,婧小白從小是什麼性子,您很清楚,為何要對她如此狠心?讓她在宮門外跪了四個時辰,她的身上還有傷,您是要看她去死麼?!”
聲音到後面變成了責問,語氣非常激烈,司徒皇后一拍桌子站起身來:“放肆!”
見皇后鳳目睜大,怒氣滔天,司徒赫才自覺語氣過重,遂斂眉垂首,撩起衣襬,在殿中跪了下來:“微臣不該在娘娘面前放肆,求娘娘息怒。但微臣今日一定要問個清楚明白,娘娘打算如何處置婧小白?”
用了敬語,卻不是對長輩,而是對待一國之母的態度,司徒皇后聽罷,重新坐了下來,聲音平靜:“本宮這一生,第一恨始亂終棄,第二恨執迷不悟。婧兒年紀小,不懂事,本宮給過她選擇,也為她挑好了退路。是她不肯聽話,一意孤行,竟為了一個病秧子不惜與自己的母后作對,讓本宮心寒如斯。本宮為她操碎了心,她卻不明白,用她的倔脾氣、死心眼來對付本宮,跪在那大殿之外四個時辰,難道要本宮親自去請她,承認本宮錯了她才是對的?讓她從此放心大膽胡作非為傷人傷己,直到將我司徒家的顏面都丟盡了為止?!你是這麼覺得的麼赫兒?!嗯?”
最後的尾音帶著濃濃的質問,中氣十足,不愧是征戰沙場近十年的女將軍,讓司徒赫耳膜一震,一瞬間竟有些詞窮。
婧小白倔強,姑姑也倔強,母女倆誰都不比誰差,讓誰退一步都不可能。
見司徒赫沉默不語,司徒皇后嘆了口氣,道:“赫兒,經過這一次,本宮算是對婧兒死了心了,從此她要與那個病秧子如何,廝守一世也好,痛苦一生也罷,與本宮都再無干系。你也不必惦記著她,等過些日子,本宮為你選個好姑娘,你也該成家了。”
司徒赫鳳目睜大,滿臉的不敢置信,脫口而出道:“我不會娶別人!”
他這一聲吼,斬金截鐵,隱隱有回聲,讓四周的宮女和太監都不自禁抖了抖。皇后還不曾說為他婚配哪家的小姐,這個“別人”是指誰?
四周安靜,司徒皇后不語,司徒赫才恍然驚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微微垂首,聲音也低了下去:“姑姑怎麼可以不管婧小白?她是個傻姑娘,只不過任性了些,若是姑姑不管她,還有誰管她?”
司徒皇后揉著眉心,嘆了口氣,意有所指:“人應該自己成全自己,為了不值得的人傷了身邊所有的親人,讓親者痛仇者快,何其愚蠢?即便是在普通百姓家,也讓人無法原諒,何況身為皇室嫡公主,她更應該明白,她活著不該只是為她自己一人而活。本宮一個月前就已告知她這個道理,她卻全然聽不進去,仍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