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著車窗上反射的康盂樹的輪廓,在心裡計算著到達目的地的時間。
雖然才剛開出南苔,距離京崎還很遠,還有漫長的車程。
算上睡覺的時間,大約是三十六個小時。
可對他們而言,卻是彼此人生還能夠親密重疊僅剩的倒計時。
相對於人生漫長的數十年,這濃縮的數十小時就變得尤為短暫,哪裡還敢捨得浪費一分一秒呢,於是一路上,她一直在找話題和康盂樹聊。
從各自孩提時代的往事開始,能記得的糗事和快樂的事都說到口乾舌燥,講無可講之後,開始胡侃古今中外,國內國際,把世界和地球的未來操心了個遍,卻分毫不提他們自己的未來。
她不習慣這樣沒日沒夜地開夜車,即便只是坐著不用出力。好幾次眼皮都打架到耷拉下去了,又強撐著掀開。康盂樹無奈地把眼罩扔給她,讓她快睡。但分明自己眼睛裡的紅血絲也已經多到嚇人。
此時,倒計時距離京崎還有不到十二小時的路程時,兩個人都熬不住,停在一個服務站準備小憩。
康盂樹說著等我就下了車,黎青夢以為他去上廁所,也沒在意。
喋喋不休的車內突然只剩下她一個人,瀰漫著令人不安的沉默。
她隨手扭開了車載音響,自動播放起了上一回康盂樹未聽完的歌。
她以為,大概會是他喜歡的張學友之類的吧。
只是當那個熟悉的迷幻前奏響起來的時候,她整個人都傻住了。
《bloodyarygirl》。
車門此時被開啟,康盂樹雙手捧著一碗東西回來了。
他聽到歌聲微怔,略尷尬地解釋:&ldo;你之前說過喜歡聽,我就好奇下載來聽聽看。覺得還蠻好聽就沒刪。&rdo;
原來……真的會有人記下她隨口的喜好,不聲不響地靠近她。
這個認知再次惹得黎青夢鼻腔發酸。
她緊緊咬住牙關,用力吞嚥了一下,儘量語氣平常地問:&ldo;是還不錯吧?&rdo;
&ldo;沒我學友哥的好聽。&rdo;
說著,他就快速地切了歌,又切換成了張學友的。
他跳上車,把手上端著的東西遞給她。
&ldo;上次和方茂來這裡時路過這個服務站,吃了這家茉莉茶凍覺得不錯,後來總想起這家店。你試試。&rdo;
黎青夢接過小吃,笑道:&ldo;怪不得說要送我來呢,別是沖這個來的吧。&rdo;
&ldo;被你發現了。&rdo;他也笑著,嫌棄的語氣,&ldo;不然我才不來。&rdo;
兩人故意說著似是而非的玩笑話,黎青夢拆開茶凍蓋,回擊說:&ldo;那你怎麼還只拿了一個勺子啊……&rdo;
說到尾聲的時候,她的聲音毫無預兆地哽了一下。
這個人,嘴上說著就是為了茉莉茶凍長途跋涉,卻最後只記得拿一個給她吃的勺子。
她的玩笑徹底開不下去,偏過頭,乾脆地剜起一大口,往自己嘴裡塞。鼓起的兩頰適時地掩飾住了語氣裡的失態。
康盂樹看著她光顧著自己吃,揉了一把她縮起來的腦袋:&ldo;沒良心,那你就一口都不分我啊?&rdo;
她囫圇說:&ldo;誰叫你只拿了一個勺子。&rdo;
這當然不是真相了。
‐‐剛才偏過頭去的時候,茶凍裡承載了好幾滴她這一路上懸而未落的眼淚。
混合了鹹又苦的茶凍,可千萬千萬不能讓康盂樹發現。
兩人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