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正苦於如何得手;機會就來了。若真能趁機求得賈母恩典,到時候鳳姐看在賈母的面上,也不敢拿晴雯如何。
可他卻沒想到;賈母本剛對他這個大孫子多生了幾分好感,因為他這一請求,卻是煙消雲散了。老人家心裡不免暗暗嘆息,大孫兒行事雖伶俐,卻著實太花心了些,終究不能成大器。但當著這麼多人,她也不好說什麼重話,免得邢夫人又要說她偏心,只忍著氣道:“晴雯那丫頭的確是個好的,只可惜,她已說了人家,我可不能因為你反悔。”
“說了人家?”賈璉不禁詫異,他前幾天才跟晴雯的哥哥打聽了,並未聽他說晴雯訂親之事。
“可不是,賴嬤嬤已說了賴尚榮的小廝牛二,年底便要接她過去呢。”賈母道。
賈璉聞言也只跌足嘆息,反是裡屋的晴雯聞言雙腿一軟,癱坐在了地上,幾個小丫頭忙上前扶她。她當即就要出去求情,卻被琥珀拉住,“你這時候就別跟著添亂了,難道你真想跟著二爺?”
晴雯哭著搖頭,琥珀拉她坐到椅子上,“你先別吵,老祖宗這是騙二爺呢。”
因有了這一段小插曲,賈母也沒心情說笑了,打發各人回去,叫來晴雯,道:“你是個伶俐孩子,想必你也是不願跟了璉兒的。”
晴雯不語,只低頭默默落淚。
賈母嘆了口氣,“你本是賴嬤嬤送我的,我如今便把你送回去罷。”
晴雯哭道:“老太太千萬別,奴婢寧願一頭撞死,也不回去。”
賈母慈愛笑道:“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你放心,我跟賴嬤嬤好好講,不叫她為難你就是了。”
晴雯還想再說什麼,卻見賈母疲憊地擺手,“去鋪床罷,今兒我也乏了,想早些睡。”
晴雯只得伺候賈母睡下。
之後幾天,常有官兵出入寧府,搞得榮府這邊也人心惶惶,流言滿天飛,鳳姐回去跟賈璉大鬧了一場,正心情不爽,抓了幾個悄悄出去打聽訊息的處置了,下人們這才安生下來。
至第四日上,便傳來訊息,聖上念及寧公之功,從輕發落,削了寧府爵位,抄了部分家產。
賈母聞訊,先頭只唏噓幾句便罷。
這日正好賴嬤嬤來,賈母與她商議晴雯之事,“這孩子這些年服侍我也算盡心了,針線又做的好,長得又討喜,我倒是想一直留在身邊的,只是她年紀大了,不好耽誤了她,我留心看了看府裡這些奴才們,也沒個配得上她的,倒不如你帶回去,替她找個人配了罷。”
賴嬤嬤也沒多想,便答應下來,“我先回去留意著,有好的就來告訴您,您看行了,再接她回去罷。”
賈母點點頭,主僕倆正說閒話,卻見小丫頭進來道:“東府珍大奶奶來了,要見老祖宗。”
賈母微微蹙眉,“叫她進來。”
不到半個月時間,尤氏卻彷彿已老了十幾歲,兩鬢竟已見了幾根銀絲,她只穿了件秋香色綢布衣裙,乍一看,比榮府奴才還要簡樸。
賈母見她如此情形,不由心生憐憫,又聽尤氏道:“打攪老太太了,不知老太太這兒可有人參沒有?借一隻給我,以後若能還,我們必定還。”
寧府從前雖不如榮府,卻也是百萬富貴的家業,別說一隻人參了,就是十隻百隻也拿得出來,賈母嘆了口氣,便吩咐琥珀,“去拿兩隻上好的參來。”
琥珀領命而去,賈母又問尤氏,“是誰要用人參?”
尤氏滴淚道:“大爺從牢裡回來就病倒了,吃了幾服藥竟不見效,大夫說要用人參,家裡如今除了那麼個空房子,什麼都沒了,哪買得起人參,實在無法,便來求老太太了。”
賈母聞言不語,也紅了眼圈,琥珀已拿了個匣子出來,賈母道:“快回去罷,若還缺什麼,儘管來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