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蓋因世間萬物皆追尋利益而生,任何舉止最終都可演化為利益之追逐。
李積的利益尚可猜測,大抵是既想大權獨攬做一個權臣,卻又不願揹負不忠之罪名,故而將關隴門閥頂在前頭為他衝鋒陷陣,待到時機合適再陡然下場,收攬利益。
可房俊的利益是什麼呢?
此子極得陛下之寵幸,不僅屢屢委以重任,而且即便犯錯亦不予苛責。如今陛下駕崩,太子對其甚至比陛下當初更甚,倚重之程度堪稱東宮第一人,此等情形之下,太子之利益,便是房俊之利益,唯有太子穩住儲位,將來順利登基,房俊的利益才能臻達巔峰。
而東宮與關隴之間化干戈為玉帛,確保太子之儲位穩定,這便應該是房俊的利益所在。
然而房俊卻數次悍然出兵突襲關隴軍隊,導致和談終止,甚至從其行事看來對和談頗不以為然……這就令人不可理解了。
若東宮傾覆、太子殞命,無論換了誰當太子、當皇帝,房俊豈能如以前那般倍受寵信、大權在握?
……
宇文士及搖搖頭,將這些念頭排除腦海,房俊那棒槌素來行事不循章法,想要搞明白他的目的,實在是令人頭疼。
劉洎聽聞宇文士及一口答允下來,登時放下心事,笑道:“如此,便多謝郢國公了,回去之後,定向太子殿下言明。”
說到底,只要和談成功,將來太子便是皇帝,關隴依舊是臣子,若能在太子心目當中留下一些好印象,將來關隴遭受打壓之時,想必也能過得舒坦一些……所以,宇文士及得領這份人情。
他頷首道:“劉侍中有心了。”
雙方有著一致的利益,那便是儘快促成和談,相互之間又惺惺相惜,關係自然進展迅速……
只不過和談牽扯到東宮與關隴的立身處世、存亡之道,再好的私人關係也不能隨意將己方的底線想讓,所以在接下來的談判當中雙方唇槍舌劍、互不相讓,氣氛一度非常緊張。
到了下午,除去邊邊角角一些雙方認可的條件之外,並未有什麼實質性的進展。
談判告一段落,又過了晌午,參預談判的雙方都飢腸轆轆,宇文士及便命人備好了午膳,請東宮一行官員用膳。
“時局緊迫,條件簡陋,粗茶淡飯還望諸位莫要嫌棄。”
宇文士及永遠都是那麼一副溫文爾雅的姿態,即便是方才還曾面紅耳赤爭執不休的東宮官員,也對其甚有好感,急忙致意道謝。
劉洎道:“本是同殿為臣,奈何局勢叵測,致使刀兵相向,但彼此之間袍澤之誼尚在,正該消弭兵災、化干戈為玉帛。”
宇文士及頷首:“正是此意。”
飯菜上來,自然不可能是粗茶淡飯,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豈能那般慢待?當真上來一桌黍米粥小鹹菜,那不是賣人情,而是得罪人……自然也稱不上奢華,山珍海味都沒有,但菜品較為精緻。
席間,宇文士及拉著劉洎小酌兩杯,湊近問道:“將丹陽公主接到右屯衛營地暫住這件事……當真是殿下屬意,而非思道你私下為之?”
劉洎一愣:“郢國公何處此言?下官縱然再是膽大包天,又豈敢私傳太子諭令?”
宇文士及搖搖頭,奇怪道:“非是不信任你,實在是這件事……有欠考慮啊。”
劉洎不解:“此言何意?”
宇文士及瞧瞧左右,見到屬官們都離得遠,遂往前湊了湊,低聲道:“房二那廝雖然沒有世家子弟貪花無度、拈花惹草的毛病,但絕非不好女色的正人君子,只不過不大在意數量,更在意質量而已。”
劉洎半明不明。
宇文士及續道:“何謂質量?相貌,氣質,身份,如此而已。以房俊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