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兒,其實爹一直想跟你說,對於你跟十七,明明彼此都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就不要再堅持了。這個世界也許有很多奇蹟,但是,你們的那個奇蹟是絕對不會發生的,你懂嗎?”胤禛語重心長,他何嘗不希望女兒有個好歸宿,像允禮這樣好的歸宿,可是,不能啊,天理不容啊!
“爹,我們其實,並沒有在堅持什麼,可能彼此都在逃避吧,逃避現實,逃避絕望。”
“瑾兒,你知道嗎?在我與你娘成婚的時候,我也曾有過放棄一切,只為她的念頭,可是,就在一瞬間我發現我做不到,權力對我的誘惑遠遠大於我的想象,權力對於男人,有一種無法抵制的致命的誘惑,它不同於金錢與女人,只是一些表面的誘惑,它就像魔蠱,片刻間,就深入你的骨髓。”
瑾翛楞楞地看著胤禛,她知道,這些年來的胤禛,一直忙於政事,看起來他很滿足,可是,心裡的苦痛,卻從來不為人知。
胤禛對著洛旖的畫像,深沉地傾訴著,似是對洛旖說的,也似是對瑾翛說。
“從小就知道,我不能率性而為,我是一個皇子,一個並不受重視的皇子。這樣的身份,讓我總是不斷地問自己,到底哪裡錯了,哪裡錯了?我不優秀,皇阿瑪也是這麼說,在眾多的兄弟中,我頂多就是一個陪襯,如果我不掙扎,漸漸的,我會變成隱形人。”
“瑾兒你知道的,這些,旖兒和你,都非常的清楚,可是除了你們,除了十三,還有誰能懂我?”
“好不容易,我讓自己變得有點出息了,隨皇阿瑪征戰、南巡,陪著他踏過每一寸權力的土地,儘管知道眼前那個一樣偉岸的身軀,才是皇阿瑪心中的‘最優’,可我就是不甘心,他與我一樣只不過是箇中庸之人,卻因為他的母親,於是永遠比我優越。”
“我也有地位漸漸變好的額娘啊,可是我知道,在她的心裡,我不如死去的那個弟弟,也不如活著的那個弟弟,甚至,可能連十三,我都比不過,為什麼?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只知道,在我至親的人心裡,其實我什麼都不是。”
“直到遇見旖兒,你知道嗎?旖兒就像上天給我的禮物,在我黑暗的生活中,給予我無限的光明,如果沒有旖兒,我想現在,我不過也就是個混生等死的閒散宗室,呵……”
胤禛自嘲的笑笑,停頓了許久,似在回憶什麼,終於,安靜的他又再度開口。
“可是原來,權力帶給我的,除了那種揮霍的快感外,更多的是無奈,也許不是權力的問題,是人生必不可少的經歷。我必須為了政治,與素不相識的女人成婚,我必須為了兵力,假裝我的寵愛我的討好,我必須為了權力,打壓我的手足,甚至,是兒子。”
“當皇阿碼把年善柔作為牽制其他皇子奪嫡的工具嫁給我時,我知道他的用心,也知道他的苦心,我終於明白他並不是全然忽視我的,可是,每次當我看見年善柔的時候,我就彷彿看到一副枷鎖,為了讓年羹堯臣服與忠心,善待他的妹妹,就成了必然,旖兒,你知道嗎?對著一個你全然不愛的女人,你必須作出一副寵溺的神情,這讓我覺得我自己很噁心很虛偽。”
“可是帝王之家就是這樣啊!瑾兒曾經說過,可憐身在帝王家,是啊,誰又看得到繁華背後的悽楚,誰又看得到龍椅上的血跡?”
“瑾兒你知道嗎?允禮的確如十三所說,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無論是作為兄長還是均王,對於他,我都無可挑剔,正因為如此,我希望他可以有正常的人生,他可以有自己幸福的家庭,兒孫滿堂,瑾兒你懂嗎?”
“而你,我也很希望,不要再去成全那些無奈,我也希望,你可以有屬於你真正的幸福,傅慎是個有心人,他對於你的愛,不會比允禮少,你為什麼就不能試著接受他,讓你們三個人,彼此,都有個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