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初次來班長家,當年他和暖暖早戀的時候,暖暖也沒來過,大家都知道是北京郊區的一個村子裡,到了地方,還真是村子。
冬天,四周都光禿禿,灰濛濛的顏色。
班長的姐姐,將大家迎進房間的時候還強顏歡笑著,因為過年,家裡還是備著紅棗花生之類的東西,都全數拿出來,放在桌子上。紀憶不太敢先走進去,等大家都差不多進門了,才慢慢走進那間大房子。
農村的房子,都很大,站站坐坐二十幾個,也顯得房間空曠。
她走進的一瞬,班長正站起來,仍舊陽光燦爛笑著:“真是,怎麼都來了呢,哎,你怎麼樣?今年考得不差吧?”本來學生時代就是個一本正經的人,去了軍校這麼久,越發說話硬氣爽朗,那些男同學還都配合,和他閒聊著。
聊什麼呢,天南海北,尤其是考了外省的人,恨不得說不停,專揀有趣的說。
班長笑著聽,除了臉色不太好,哪裡都看不出像是個癌症晚期的人。
到最後,有很多女生忍不住想哭,就掀開布簾,走到院子裡,不忍心,實在不忍心。
很多回憶,撲面而來。
組織大家來的男同學從懷裡掏出那些錢,想要遞給班長,班長猛地站起來推拒:“這我不能要,我這次生病沒花錢,都是軍校給出的,都能報,真不用你們的錢。”他拒絕,他姐姐也幫著拒絕,最後男同學急了,將錢重重放到他手裡:“給你就拿著。”
紀憶眼眶一酸,悄悄側轉身。
過了會兒,將眼淚憋回去,大家都在告別,握手的握手,說再見的說再見。她等著大家都差不多出去,終於走過去,手揣在口袋裡,有些緊張。
是那種,像是最後告別的緊張。
她手心裡攥著的剛好就是來之前,被人遞來打發時間的巧克力,不知怎麼地就摸出來,放到徐青手心裡:“今天可是情人節,”她抬頭,眼睛裡蕩著眼淚,視線模糊不堪,“剛好有塊巧克力,沒人送你,我補給你。”班長低頭,看著巧克力,也笑了:“謝了啊,西西。”
他臉上的酒窩因為生病清瘦,沒那麼明顯了,可還是能隱約看到。
紀憶覺得,自己說話的聲音都有些發抖,索性過去,抱了抱他:“好好養病,下次來看你。”她感覺他也回抱住自己:“好。”
眨眼,眼淚就掉下來。
他是學生時代最正派最上進的人,紀憶還記得,自己念高一時對他第一印象是,軍訓時站軍姿都一絲不苟,和暖暖談戀愛時純情的不行,初吻後的那個清晨,還提地買了禮物送給暖暖,做紀念。她還記得,暖暖不止是他的初戀,也是他唯一有過的女朋友……
她還記得,上次聚會,班長還勸阻別人不要抽菸。
可偏偏就是他得了肺癌,為什麼忽然就是晚期呢?
紀憶匆匆低頭,使勁屏住眼淚,用笑腔說:“走了。”
說完,再不敢抬頭,轉身匆匆而去。
那天回去,紀憶在宿舍裡哭了很久,她一直以為好人是有好報的,可偏偏就是身邊最善良最樂於幫助人最相信生活美好的人,有了這樣一個結局。她哭得眼睛紅腫地,趴在桌上,給季成陽寫了一封很長的信,丟擲自己的質疑:
今天我去看望了一個老同學,他是我見過的,除了你之外最正派的一個男孩。去年同學聚會就是他組織的,他去年聚會上還勸過很多人不要抽菸,對身體不好,可很快就被查出自己是肺癌晚期,他一個不抽菸,生活那麼健康的人怎麼會得肺癌呢?
他當初成績很好,為了給家裡省錢就去唸軍校,我還記得我給他籤同學錄,還祝他畢業後可以有北大讀研的機會,一路高升。我也不知道到底想說什麼,就是很難過,為什麼這麼好的人就要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