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朝著他左震來的,為什麼先出事的反而是邵暉?
左震沉默地思量,唯一的理由,就是跟最近邵暉一直追查的走私洩密的事情有關。對方沒有對他動手,證明他們還不想跟青幫立刻硬碰硬地對決;他們急著除掉邵暉,一定是要阻止他的追查,又或者邵暉知道了什麼,對方不得不鋌而走險,殺人滅口。
無論答案是什麼,今晚的事,是「遇伏」而不是「遇襲」,對方是早就等在這裡的,穿過了碼頭四周層層的封鎖等在這裡,一擊得手後又從容而退,一具屍體都沒有留下。他們憑什麼這麼清楚邵暉的行蹤,碼頭的地形,憑什麼這麼來去自如?
最奇怪的是,同一天、幾乎同一時刻,英東也同時遇到伏擊?這又算是怎麼回事?邵暉跟英東,一向沒有瓜葛,英東籌建跑馬場,邵暉追查的是走私洩密,這兩件事本該是風馬牛不相及。難道只是巧合?又或者,碰巧英東的對頭,跟青幫的敵人,本來就是一夥人。
「點燈!」左震吩咐身後,「查一查附近還有什麼痕跡。」
對方選了下雨天動手,已經算是取巧,但即便被雨水沖刷過,也未必找不到一點蛛絲馬跡。
燈光大亮,左震犀利的目光,停留在路基一角,雨水沉積的地方,暗紫的血跡裡閃過一絲亮光。那是一隻被利刃削斷的尾指,上面還戴著一枚赤金的戒指,剛才那一絲亮光就是這戒指發出來的。
左震伸手拈起它,仔細端量,斷面這麼光滑,可見切斷它的刀足夠鋒利足夠薄,而切入的一面邊沿,似有無數細小裂口,其實是參差不齊的鋸齒造成的痕跡。這是邵暉貼身的那把鋸尾刀!
那枚赤金的戒指,成色倒是很足,做工也頗精細,戒指正面打著一個「福」字。
這一戰,就從這隻斷指開始。左震眼底掠過一絲暗赤,有如獵豹噬血之前的幽暗光芒。
他回頭,招了招手,身後機靈的小跟班阿三湊了過來,「二爺有什麼吩咐?」
左震在他耳邊低低地說了幾句話,站起身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再囑咐一句:「記著,這件事一定跟石浩當面說,叫他親自辦。青幫規矩他知道,找到內jian,不用留活口。」
「是,二爺。」阿三答應著,轉身上了車。
車子開走了,左震回過頭,淡淡對高忠道:「英少受了點傷,我過去看看。你在碼頭盯著,有什麼訊息,即時派人向我回報。」
直到左震的車駛遠,才朝身後一幫手下氣急敗壞地道:「你們還傻站著等什麼,等死啊?你們沒看見二爺剛才那臉色?要是暉哥找不回來,咱們從上到下都去跳黃浦江算了。」
幾百個兄弟黑壓壓地四散開去,高忠在原地嘆了口氣,只覺背後出了一身冷汗。碼頭的防衛一向森嚴,到了晚上簡直是鐵桶一樣嚴嚴實實;對方到底怎麼進來的?難道真的出了鬼不成?
二爺已經撂下話來,要是再出什麼亂子,他的腦袋就該換個地方長了。
左震的車上,開車的司機問:「二爺,您剛才說去英少那裡?英少現在——」
左震截斷了他的話:「前面路口轉頭,跟上剛才阿三那輛車。他們去小東門,只有一條路,你遠遠跟著,不用太緊。」司機愕然,二爺又在使什麼手段?剛才在碼頭上,他明明說的是去看英少。
不過這麼多年來給左震開車,他至少也明白,不該問的事情絕不多問,二爺既然這麼做,自然就有他的道理。
黑暗如濃墨的夜色,空寂的街巷,雨剛剛停歇,空氣中潮氣襲人,陰暗角落裡彷彿處處浮動著危險詭譎的氣息。
阿三那輛車開到一半,剛拐過一個路口,就忽然「嘎——」的一聲剎住;尖利急促的剎車聲,頓時劃破了夜的死寂。一輛黑色車子幽靈般地從夜霧中竄了出來,正好打橫攔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