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跛腳男子激動地語無倫次:“杜神醫,我這滿腳爛瘡,還散發著惡臭,您何必親自替我洗腳,這豈不是平白折煞了我嗎?”
“你這腳因溼氣淤積,以致於潰爛,需每日三次以草藥混水清洗,半年之後或許能夠恢復行動能力。你自己身體不便,家中又無妻子子女可供驅使,老夫身為一介醫者,替你洗腳治病也是理所應當,你用不著覺得過意不去。”那蒼老的聲音響起,語氣中正平和,聽不出半點不耐。
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杜神醫,可是非但沒有絲毫“神醫”應該有的架子,反而比平常大夫更平易近人。
林玄清只是看到他的背影,就腦海中“嗡”地一聲巨鳴,有種口乾舌燥之感。沒錯的,這背影、這聲音……他曾經在夢裡“見到”過無數次,也思念過無數次。哪怕從這老者身上感受不到任何靈氣波動,他也已經認定,這老者就是自己苦苦尋覓之人。
“那位就是杜神醫,我帶你們進去。”趕牛車的孩童翻身下車,拉著林玄清的衣袖就想往裡走。
林玄清卻沒有動彈,隨口說道:“先不急。多謝你了,我既已見到這位杜神醫,自然也不差這一時半刻。你先走吧,我暫時在外面等著就是。”
“那好吧!看你的樣子,似乎也不是生命垂危。我走啦,再見!”那孩童調轉牛車的方向,哼著山間小調離開。
“真是個快樂的孩子。”秦夢歌走到林玄清身邊,低聲說道。
“是啊!”林玄清輕輕感慨,“這裡遠離修仙界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哪怕生活清貧一些,但每一個人都能感受到真正的快樂。”
“你不打算與那位老人家相認?”秦夢歌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看到他還活著,我就已經安心了。只是我現在還沒想清楚,究竟是不是該馬上與他相見。你也看到了,他現在是一個大夫,一個一心治病救人的好大夫,而且似乎對現在的生活很滿足。我的出現,恐怕會打破他現在的生活,不知究竟是好是壞?”林玄清眼中是一片迷茫。
“我理解你現在的心情。”秦夢歌輕咬著嘴唇,說道。
“你理解?”林玄清一愣。
“你是對他太在乎,所以心中才會患得患失。試想,如果你對他漠不關心,又怎會想那麼多,顧慮那麼多?”秦夢歌說道。
林玄清緩緩抬頭,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得不承認,這個世界上,再沒有此女更瞭解自己你的了。
他的每一個想法、每一個眼神、甚至每一句話,都瞞不過她的眼睛。
所以在她面前,根本無須矯揉做作,因為她一眼就能看穿你的偽裝。
茅屋內,那老者還在忙碌著,替那位跛腳男子洗過滿是膿瘡的腳,又替一名髒兮兮的孩子施了針灸之術。他的手法十分高明,幾乎沒有仔細辨認穴道位置,就大手一揮,七八十根銀針就扎進了孩子身上,渾然把他變成了一隻“刺蝟”。可那孩子自始至終都沒哭叫一聲,只是睜大眼睛,好奇的看著這一切。
“放開我,放開我!你們這些壞人,抓我幹什麼?”這時,一個孩童的叫罵聲打破了這小小院落的平靜。
眾人紛紛驚覺,連忙回頭看去,只見遠方的天空中,一名黑袍人腳踏虛空而來,在他手中還抓著剛剛給林玄清帶路的那名孩童。那孩童極力掙扎,可偏偏由於力氣太弱,根本是在做無用功。
與此同時,跟隨在黑袍人身後的,還有五六名赤膊皂衣的大漢,在空中疾走,其修為大都在雲氣訣八九層之間,竟是清一色的修仙者。而這些皂衣大漢的肩膀上,則抬著一口黑金濃墨的巨棺。
“仙人……仙人……”
那些在院落裡等候就醫的病人見狀,紛紛發出驚呼,嚇得雙腿戰戰,有的直接跪下膜拜,有的則慌忙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