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玠表情倒是溫和,微微一笑,道,“全憑將軍的意思,只要將軍喜歡,便好。”眼角轉向櫻雪,兩人的眼神在空中相接,電光火石間,交匯著只有彼此才懂的光芒。
“方才小雪說的話,姑姑難道沒聽到嗎?他說了,此生不嫁我。”舒妙煙巋然不動,眼角不經意地晃過櫻雪掌中正被小狐玩得起勁的那抹亮紫,聲音轉冷,“小雪,今天的事情就當沒發生過,以後不得再這般任性,你就算不為自己想想,也需為周將軍的顏面考慮,你將來的妻主,亦不會如此無原則地包容你的恣意枉為。”
“之前若是有什麼讓你誤會的地方,我道歉。但我和你,不過萍水相逢,僅此而已。”淡淡的陳述,沒有任何情緒,像是冬夜最冷的雨,涼薄無溫,悄無聲息。
鄭初鳴神情一頓,難得見到舒妙煙這般冷淡的神情,實在是有些意外。想了想,她轉頭向一旁趙氏使了個眼色。今天這件事——她若是不擺平了,他日她師姐必定是要來掀了她的都統府。
趙氏意會地點點頭,也不去催舒妙煙,只是望向一旁正沉著臉的櫻雪,笑笑道,“小雪,煙兒說你是為你好,來,把面紗先戴上,她們今日才到蓉城,這會必是累了,你幫我送她們回院子休息罷,左右你也是要回房的。”說完,暗暗向身後兩名小廝使了個眼色。
櫻雪目無表情地站了起來,臉上嬉笑之色全然斂去,那一汪水靈靈的眸子裡,明顯漾起些委屈的神色。他不怪她的話說得狠,她字字句句都沒有錯,他也知道今天這一出必然是要惹怒她的,但是,若不是這樣,她又怎會記得他呢?小時候是那個討厭的小破筍,這會又是個邵含雨,而最終她的正君,又變成了眼前的沈玠——他算什麼?如果他繼續沉默,結局必是是與她擦肩而過。如此,那將是他此生最大的遺憾。
可是,從小到大,還真沒有人敢這樣教訓他。櫻雪眸子微微眯起,冷冷地哼了一聲。
肩頭正玩得起勁的小狐敏銳地感覺到主人的氣場發生了變化,小心翼翼地挪回爪子,乖巧地爬到他臂彎裡,頭一扭,埋進去使勁地蹭了起來。
小狐極力討好的動作令櫻雪神色稍緩,他伸手摸摸小狐的腦袋,朝沈玠揚起一抹極淡的笑,“沈公子對府裡不熟,我正巧也要回房,便一起罷。”
沈玠朝他禮貌地頜了首,回過身率先向門外走去。
趙氏身後的兩名小廝連忙快步上前,尾隨著他們一同離去。
一路上,幾人都選擇了沉默。
鄭府的花園不小,走到內苑的住處至少也要半盞茶的工夫,走了一會,舒妙煙感覺到沈玠氣息有些紊亂,不由皺了皺眉,轉身腳步一頓,乾脆將他抱了起來。這會子,他是隨時都有可能暈過去。
不同以往,沈玠居然沒有半分掙扎,極為乖巧地偎在她懷裡,安安靜靜地看著她,甚至抬手將她鬢邊被風吹亂的一縷髮絲拂到了耳後,那樣體貼依賴的動作,令舒妙煙心底瞬時就柔軟了下來。
這是她第一次感覺到這個男子全身心的依賴和順從,毫不做作,沒有半分遲疑。而這種連邵含雨都不曾給她的溫暖感覺,她只在一個人身上感到過——那就是驪書院中那個小小的翠色身影。
那一抹綠,是她多年來心頭最深的痛,也是她為何之後從來都對男子敬而遠之的原因。她甚至,多年來都不敢穿綠色,也從來都不會食用任何與筍相關的食物。
她很後悔,當年沒有揭下過他的面紗。由始至終,居然都沒有看清過他的容貌,這些年,他在她心裡漸漸融成了一團綠,揮之不去,觸碰不得。記憶裡,那個軟軟糯糯的聲音,那一抹清新的翠綠,還有他珍之又重交給她的紫色耳墜——讓她連回想都覺得痛楚。
嫩軟的小手託著那抹亮紫,小鹿般晶亮的眼瞳裡盛滿了不捨,他鄭重地將耳墜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