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裡,戴維·柯爾門不安地發現他對皮
爾遜的感情在變化,對他的意見緩和多了。為什麼呢?一個
星期以前,他把皮爾遜看成是一個老邁不中用的人,一個對他
的地位過久地戀戀不捨的人。從那時以後,並沒有什麼根據
來改變他的這個看法。那麼,是什麼原因使他覺得不安呢?
當然,這位老大夫處理這次傷寒病疫情前後的表現是堅
決而稱職的,可能比他柯爾門自己所能做到的要強的多。可
是,這是很意外的嗎?歸根結蒂,經驗總是有作用的;而且在
那種局勢下,皮爾遜當然會全力以赴的。
但他對皮爾遜的整個看法卻變得不是那麼明確和堅定
了。一個星期以前,他把這個老病理學家(不管他過去有多大
成就)列入“沒有”頭腦的一類。現在柯爾門又不那麼肯定了。
他猜想今後他將會對更多問題不那麼肯定了。
由於睡不著,他很早就到了醫院。他跨進病理科的門時
才剛過八點。住院醫師羅傑·麥克尼爾正坐在皮爾遜的辦公
桌後面。
“早安,”麥克尼爾說。“您是頭一個。我猜別人都在睡懶
覺呢。”
戴維·柯爾門問:“我們積壓了很多其他工作嗎?”
“問題不太大,”麥克尼爾說。“不急的壓下了不少,其餘
我都跟上趟了。”他又說。“塞登斯幫了不少忙。我跟他說,他
應該留在病理科,不要回外科了。”
另外有件事在柯爾門腦子裡。他問住院醫師:“那個護校
學生——截了肢的那個。那條腿解剖了嗎?”他記起皮爾遜和
他對這個病例的診斷是不同的。
“沒有。”麥克尼爾從桌上挑出一個病歷,念道:“費雯·洛
布頓,是那個姑娘的名字。這個不急,所以我壓下了。腿還在
冰箱裡。您想自己做嗎?”
“是的,”柯爾門說。“我想自己來做。”
他拿了病歷走到解剖室套間去,從停屍房的冰箱裡取出
那條腿,開始解開裹著它的紗布。解開以後,只見那條腿的肌
肉已冰冷蒼白,大腿中部截斷處的血液已經凝固。他在腫瘤
區摸索,馬上在膝蓋骨正下方摸到硬腫塊,於是拿起一把解剖
刀,深切下去,他的興趣也隨著他的發現油然升起了。
男僕接過肯特·歐唐奈的大衣和帽子,把它掛在陰暗的
高大門道的一個衣櫃裡。歐唐奈往四下看了看,心裡納悶:不
管是富是窮,一個人為什麼會挑選這麼一個環境來居住呢?然
後又想,也許對尤斯塔斯·斯溫這樣的人來說,廳堂的廣闊、
裝修的富麗、冰冷的光潔的石牆垣,給人以封建的權威感,通
過歷史的聯絡能夠把人帶入往昔的境地。歐唐奈設想到老頭
子去世以後,這座房子會怎麼處理。很可能會變成一個博物
館或美術館,也可能會象許多其他地方似的變成無人居住的
荒宅,任其腐朽敗落。不能想象還會有什麼人拿它作為自己
的住宅的。這座房子,照邏輯上的推理來說,應該每天五點鐘
就關門上鎖,一直到第二天早晨。然後,他又想起丹尼絲一定
就是在這森嚴的牆垣之內度過她的童年的。他很懷疑,那時
候她會快樂嗎?
“斯溫先生今天有點疲倦,先生,”男僕說。“他問如果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