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愛說話的程懷寶竟沉默如此,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至真老祖下葬了,葬在玄青觀西的山頭之上。玄青觀上千弟子送他最後一程的竟只有他晚年所收的兩個小子。
掌門與各殿殿主皆推言有事無法前來。
待無名與程懷寶將墳塋堆好,立碑刻字之後。
三天來,程懷寶說的第一句話竟是:“我幹他娘玄青觀所有人的祖宗。”玄青弟子如此對待至真老祖,使得程懷寶心中怨火早已直衝天靈蓋。
無名雖沒說話,但看他眼中那已許久沒有出現過的厲芒亂閃,便看出他此時只怕比程懷寶還要憤怒。
程懷寶口氣異常堅定道:“木頭,老頭走了,再呆在玄青觀也沒什麼意思了,咱們下山吧?”
無名與程懷寶對視一下,重重的點了點頭。
至真老祖走了,走得無聲無息,彷彿老頭在玄青觀近百年的歲月只是一場夢境,除了一胚黃土,與無名、程懷寶這兩個徒弟,沒留下丁點痕跡。
第二十七章 二祖下山
當程懷寶跑到蒼空面前提出要下山修行之時,蒼空沒口的答應。畢竟無論是誰,也不願意在自己的頭上有這麼兩個小祖宗的存在,本來蒼空正愁不知找什麼藉口打發他們走哩,沒想到天隨人願,兩人竟跑來自己要求下山,自然是求之不得之事。
無名與程懷寶俏沒聲響的下山了,給他們送行的是滿山的輕風蒼松。
走過山門前那座牌樓時,程懷寶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強自忍下了眼中積聚的水霧,只因此時他的腦中不由自主地想起十年前,至真老祖帶他上山時的情景。
“老雜……咳咳……老道,上面寫的什麼?”
“青風,再讓為師聽了那混賬話,有你好消受的。”
“你這老道好沒道理,少爺我在崇州城過著好吃好喝的逍遙日子,憑什麼要隨你來這等鳥不拉屎的野地來學武,少爺也再告訴你一次,少爺叫程懷寶,不是什麼狗屁的青風。”
……
……
“這道觀好大,老道你真的是這裡面的道士?”
“為師乃是玄青觀中最為人尊敬的元老級長老,能拜在為師的門下,是你前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言猶在耳,這一切彷彿是昨天才發生的,然而一晃間,老頭竟已不在了……
終於,程懷寶的努力還是失敗了,一滴眼淚不爭氣的流出了眼角。如果老天再給他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他一定好好孝順老頭,不再故意氣他。
可惜,世間事就是如此殘酷,任何人都不會有重新回頭的機會。
無名與程懷寶一路沉默的下山,兩人都不認路,又懶得施展輕功,就這麼漫無目的的順著崎嶇山路走了三個多時辰,終於來到洪城縣城。
洪城乃是西南重鎮之一,曾駐有五衛兵馬,是有名的兵站。後來天下太平了,朝廷為了削減軍費開支,將這五衛兵馬減為兩衛,並改駐在保寧府。
洪城縣城雖地處山區,卻因扼守西南咽喉門戶,加之緊鄰嘉陵江,交通便利,水運發達,成為商家在中原與西南間重要的中轉站,因此雖然只是個縣城,規模卻不小,有人口六十餘萬,在西南地區也算得上大城了。
兩人進了城,比起無名這地地道道的鄉野孩子,程懷寶似乎才更像是沒見過世面的那一個。在城中左顧右看,東指西望,再不是下山時沉默的模樣。
畢竟人不可能總是活在過去與悲痛中,忘記不能不說是一種幸福。
時值近午時分,誘人的香色,熱鬧的猜拳行令之聲,以及令人聞之心動的清脆的刀勺碰撞之聲,自沿街的清簾中、高樓上來。
程懷寶提著鼻子猛嗅著飄散於空中那微微的肉香氣,做小扒手時的願望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