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在歲月的見證下釋懷了所有執念,斬斷了七百年的桎梏,生死前世轉瞬虛無,天地無情輪迴宿命,不知人非花草木,妖非無情物。
浮紫出手,陌意桑躍身六顆玲瓏石中,聖光下,記憶忽然走向那些斑駁的歲月,一抹紫影橫臥樹林,一襲墨衣拂柳凌波,一座聳立雲巔的山莊,一段輪迴人間的相逢,跨越時空重重,浮生濛濛,而他,也早已分不清身在九重之巔,亦或粉墨人間。
仙氣浩大,仙光萬丈,濃夜頃刻轉晝,陌意桑去往蒼穹,紫光環繞周身,仙氣散盡四海八荒,慕奈蘭遙遙望著,忽扶搖而上,化畢生修為,穿進陌意桑額前。
六魂十四魄於天穹之上激烈碰撞,傾世風華中,最後一刻藍玲瓏脫體而出,普照大地。只是茫茫雲深處,再不見妖魅驚世,優雅傾覆。
蒼茫大地鑄成一段段浴火繁華的傳說,七百年血色開闔,人間二十年風華訣別,他們絕處逢生,帷幄心誠,以命之名,以血付塵,惟願棄巍巍紅塵,殊途同歸。
九重天宮你坐化,萬里乾坤歸一剎。
百年之後的三界六道,總有人會想起那一夜來自亂花山莊,女子悲痛瘋狂的哭喊聲,以及那顛覆天界的藍玲瓏之光,照亮了千白山中暮梓楓悲絕的面容,照亮了殘音樓下清風錯哀慟的雙眼,照亮了玉茫山腰處痛哭流涕的人間帝皇,照亮了終結七百年之亂的三界六道。
曾有人問起是誰助慕奈蘭破開千白山的結界,曾有人問起為何一同與慕奈蘭去了千白山的勒緲雲後來再也沒現身,曾有人問起魔宮裡的那個是墨若時還是墨雲瑕,曾有人問起為何清風錯不在魔界。
還有有人問起,一百年前亂花山莊裡那棟於一夜間消失的殘音樓去了哪?
只是,沒有人回答。
所有的恨都只能用愛去化解,當恨融化,剩下來的也不再是愛,而是兩不相欠。
不知又過了多少個桃枝妖嬈的季節,鎖青山的桃花開了敗,敗了開,這座無人敢踏足的山有一條明顯而狹小的道路,有人曾見白衣女子一步步的踩著走進深山,滿山落花不見掃,也不知,那是否只是幻覺。
她在這座山一住數百年,常想起他曾說:本少等了你七百年,尋了你七百年,唸了你七百年。
每當這個時候,眼淚不能抑制,如今……七百年已過,她給了他一場沒有他的婚禮,他便還她一場沒有他的日升月落。
但她始終等待著微弱的希望,清楚的將那一句也許刻進了心裡。
“百年,千年,萬年,也許更久,他們或將重生。”
遠古洪荒的神,許了一句也許,給她漫長生命無法了結的希望,而她也將以漫長的歲月去遺忘慕奈蘭離開前說的那句話,那句令她午夜夢迴,痛如千刀萬剮的訣別。
待千年轉眼而逝,玄汶城空城依舊,有婦女倒於堤柳旁,靈魂將入從酆都城逃竄而出的惡鬼之口,幸得少年身著白衣,仗劍而過,出手相救。
“多謝公子相救,敢問高姓大名。”
婦女巍巍顫顫俯首跪地,但見那少年氣質出塵,仿若仙人,一雙與人迥異的銀瞳甚為清冷,不覺看傻。
“風卿凌。”
婦女磕了個響頭,“公子府居何處,來日也好登門拜謝活命大恩。”
少年抬眸,目光掠過玄汶城口,依稀再見三匹駿馬勢如兵臨城下,依稀再見千年前那一夜的亂花山莊。
“公子……府居何處?”
少年眸光氤氳,佈滿水汽,轉身越下湖水,不曾再踏足人間,一心卻已染了紅塵,眼前仿若玉樓桂殿,墨衫逶地,謫仙玉顏。
“宛在水中央……”
扶乩春秋三千場,紅顏白骨陳未央,此生須待蒼茫。
芸芸眾生,且待風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