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遨遊、七海飛馳,讓她露出幸福而又孩子氣的天真笑臉,每一天都期待地入睡、興奮不已地醒來,異國事物、風土民情,讓她可以親自嚐嚐各種不一樣的新鮮滋味。
她的快樂,由他來給,因為她便是他的幸福泉源。她一笑,他的世界便無憂了,他初次感覺這種溫暖不止不休的感覺。
而這種感覺生根萌芽、成長到含苞待放,已是一月將盡,即將春暖花開的時節,方元決定帶著阿塵出航。
方元穿過瀧港的田園景觀,沿路上不停和人招呼,待要經過竹林,便發現在無意識之間已是抱了滿手的鮮果。
路上恰巧遇到不少寄放在岳家的孩子,一看見他便笑嘻嘻地將水果搶走,先幫他送進私塾去了。
雖說是瀧港孩子們識字讀書的地方,還是一貫的簡單風格,吊腳屋樓最大的裝點,是孩子們吟唱詩詞的悅耳童音。
說起來也奇怪,方元離開井牢好一段日子了,還是第一回來到阿塵的家。
到了這裡,他突然心裡疑惑了起來。阿塵不識字,也沒讀過書,可她卻是塾裡夫子的獨生女兒?
看著牌樓上蒼勁有力地書著“國泰民安”四字,便可感覺那下筆之人國學涵養極為豐富,而塾裡男女孩童並肩坐著溫書,怎麼唯獨阿塵是個文盲?
突地,失神中的方元肩膀上被輕輕拍了一下,他警敏地回過頭,一張純真笑臉映入臉來。
“方大爺,怎麼,來找塵姑娘嗎?”花好好親切地問道。
見是熟面孔,方元放下戒心,臉孔剛毅的線條柔和下來。
“嶽大嫂子,你可知阿塵人在何方?”方元儘量放輕聲音問道。
會這麼做也自然,他聲若洪鐘,又重又響,他一則不想驚擾孩子們,二則不想嚇壞眼前的女人。
不知怎麼的,他覺得自己好像變了。
雪偶模樣的花好好堆滿了笑。“我就知道你來找塵姑娘,她在廚房裡,穿過學堂到後門前左拐就是了,要不要我帶你過去?”
方元擺擺手,學堂並不是迷宮,找起來應不困難。
他踩著吱喳響的梯子步上學堂,孩子們吟唱的聲音,由另一溫潤斯文的男中音帶領著。
那聲音不但好聽,而且帶著隱約的威嚴貴氣,讓人好生熟悉,就像方元見到霜曉天時的感覺。
方元一面走一面懷惑,穿堂而過,看著窗子裡的孩童個個認真,他就想起自己啟蒙的模樣。
正在緬懷,方元看見窗子裡有位尊貴爾雅的中年男子,身穿月牙白緞長袍,雙發已經有點斑白,正卷著書一句一句帶著孩子朗讀。
突然之間,十幾年前的回憶就像錢塘大潮灌向方元,他差點無法好好站著,驚愕地看著眼前的男子。
一切都好似昨天才發生一般——
當時,方元只有七歲,剛開始讀史記,有一天,正在牡丹園裡閤家賞花之時,家裡來了大隊人馬。
祖父聞得家人送訊,忙帶著全家人迎了出去,待到了大廳,方家的正門儀門大門全都開了,隨從眾多候在門外,全是攜刀帶仗的青色錦衣侍衛,阻了大街上的人來人往。
屏息候著,過不多久,一乘十六人寶轎便長驅直入,空氣中有種說不出來的肅穆氣氛,他爹孃興奮地握緊他的小手。
那轎簾還沒揭開,他們一家便全都跪下了。
轎簾一掀,兩個領事的公公分頭服侍,一個公公端著尊貴人兒的手下轎,另一個公公跑來扶德高望重的祖父,於此同時,他聽見娘在他耳邊呢喃。
當時他年紀還小,胡胡塗塗地跟著家人們吶喊,那喊聲之大震動地面,他只覺這事新鮮,無暇感受是多麼光榮的事兒。
中年男子當時青壯,甫登基,正是意氣風發,一身黃袍十分矜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