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他都難以面對,更不用提這從沒經歷過什麼人生苦痛的方蘭生。
方蘭生仍然不出聲,誰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江都的夜風從腦後吹過來,帶著乾冷的溫度。百里屠蘇低頭瞧著他的頭頂,失神之間,身旁那盞燈籠忽然滅了。
花滿樓門外的那盞燈籠亮了這些年,今天是第一次在夜裡滅去,主人走了,它也沒有繼續亮著的理由。
“木頭臉。”方蘭生的臉藏在黑暗裡,他忽然出了聲,可神情卻讓百里屠蘇看不分明。
“……你把肥雞送走了,也……也挺難過吧。”
百里屠蘇不懂他在說什麼。
“我沒事,你也、也別難過,”方蘭生似乎是終於恢復了說話的能力,他在黑暗裡抬起頭看著百里屠蘇,一雙眼睛在月光下似乎有點發紅,“反正肥雞還活著,那瑾娘說得對,等有空了,你你還能去找它——”
他囉囉嗦嗦,似乎是想接著他問木頭臉是不是要送走肥雞的那句話往下說,彷彿自瑾娘走後,這麼長一段時間的沉默他都沒有感覺到。說出的話聽上去還挺有條理,可那嘴巴卻哆嗦得連吐字也不清楚。他自己不知道,便以為別人也聽不出來。
百里屠蘇看來是有點聽不下去,他伸手按住方蘭生的後腦勺,在黑暗裡低頭抱住他。
江都夜裡的街角,一切都被掩蓋在夜幕之下。
百里屠蘇似乎聞見了他脖頸間的檀香味,他鬆開方蘭生的手,另一隻手小心地摟住他的腰,手指緊握住那柔軟的衣料,百里屠蘇不自覺閉上眼睛。
“你幹什麼……”方蘭生的臉被按在他胸膛上,說話都悶聲悶氣。
他兩隻手不斷抓著百里屠蘇的胳膊,似乎想讓對方鬆開他,可百里屠蘇卻拉過他兩隻手,一併併到他身後去。
“今日之事,你不要……太過難過……”百里屠蘇說,他抿了抿唇,似乎想說句動聽一點的,可想了半天也沒說出下半句。
方蘭生用力掙開了他。他搖搖頭,像是在躲避,不敢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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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難過了,我不難過,我很……很冷靜,我……”
百里屠蘇上前一步,方蘭生便後退兩步,他看著百里屠蘇,眼眶裡像是有什麼東西要落下來,自個兒忍著。
“我……”他喉嚨嚥了咽,又咳了一聲,面朝著百里屠蘇,他不住往後退,“我、我們回去吧!萬一明天歐陽少恭追來了,我們、我們這樣可打不過他!”
百里屠蘇隱隱覺得方蘭生在躲他,自從從青玉壇出來,方蘭生就似乎有意在逃避什麼,只是這種逃避被他的失魂落魄掩蓋了。
方蘭生跑回了客棧,他甚至沒再和百里屠蘇多說一句話。百里屠蘇雖不明白他是怎麼了,可也沒有再問。他今天也是心力交瘁,沉默著躺在床上,百里屠蘇不由得又想起白日裡歐陽少恭說過的話。
“當真可惜,沒能看到你察覺真相時那種痛苦絕望。”
歐陽少恭當時的表情似乎在笑,他永遠都是那一個表情,看似溫潤無害,卻內藏兇險。就在不久之前,他也是用同一副表情,對百里屠蘇說他們可比那子期伯牙。
百里屠蘇不知道子期有沒有殺過伯牙他媽,他在床上輾轉反側,忘了歐陽少恭,又想起白日裡自己那煞氣發作之事。
當日裡那龍女曾說,若要不為煞氣所蝕,心念勿要大喜大悲、大起大落。她又說,以百里屠蘇的情形,稍有差池,便會造成不能挽回之局。
什麼是不能挽回之局?
這個百里屠蘇再清楚不過了,
煞氣入心,魂靈失所……
“……久而久之,邪力漸漸使人迷失,你將被煞氣之性吞噬,成就一個嗜血狂魔,至你死去。而那些封存與肉身中的煞氣,會令你屍變為真正的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