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背光導致相貌模糊,不易辨認,也許是太過出乎意料,提刀之人起初明顯一愕,微微怔了半秒時間。
四周一切就連空氣,都彷彿在那一剎那凝滯不動。
眸子越縮越小,提刀之人仔仔細細地上下打量著飯店門口那個背光而立、與他對視的矮個男子。突然之間,他的嘴巴緩緩張開,雙眼驀地睜大,原本驚疑不定的神色完全消失不見,一種按捺不住的狂喜洋溢於臉上。
他飛快轉身,站定,手中砍刀再次提起,指向了雙手扶門,立於飯店門前那位矮個男子,用一種激動得甚至有點發抖的聲音,高聲呼道:“廖……廖光惠?”
說完之後,他微一偏頭掃了身邊幾人一眼,似乎想要求證什麼,卻又不待他人做出任何反應,立刻轉過頭來,瞬間聲音變得極度高亢激昂:“廖矮子?!”
未待聲落,身體一震,整個人飛一般往前撲出。同時,又是一句狂吼響起於街心:“跟老子來,搞死他!”
廖光惠這才回過神來,沒有絲毫猶豫,轉頭向著飯店右邊大道飛奔而去。
“哐啷!”
急遽鬆手之下,飯店大門來回擺動不已。
“啊……”
直到這時,從半開的門中窺見了一切的店內眾人,嚇得臉白若紙,發出了無數驚呼。
廖光惠如同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無驚無懼,低頭狂奔。
他知道,他不能死,絕對不能死!
一切才剛剛開始,這麼多年的苦,這麼多年的罪,他的未來已經開始明亮,怎麼能死?
今若不死,他朝我必百倍奉還。這就是廖光惠當時真實的感覺。
絕望越來越濃,如同眼前的夜色。
不知何時開始,隱約間有一股股呼嘯的風挾帶著鐵器所獨有的冰涼,不斷地掠過背部、腰間,浸入筋骨,化為火燎。
每跑一步,背上被劃開的皮肉扭曲變形的感覺都是那樣地清晰,汩汩鮮血順著身體淌下,從一條傷痕緩緩流入另外一條傷痕,熱辣滾燙而又痛楚難耐。
手腳越來越不聽指揮,步伐也越來越不協調。可前方的路,怎麼還是那麼漫長?
“廖矮子,老子幫李爺了你的難!”
一聲狂吼中,廖光惠突然發現自己跑不動了,喉嚨上傳來一陣大力擠壓。他低下頭,看見一隻青筋凸顯的手緊緊環繞著自己的脖子。手臂上還有一個用墨水文上去的拙劣不堪的“忍”字。
那一刻,他的臉上居然露出了某種奇怪的笑容,就像是看到了這個世界上最為可笑的鬧劇。然後,他的後腰上就傳來了一陣尖銳的痛楚,這種痛來得那麼突然,又那麼強烈。強烈得使人有些眩暈,眩暈中卻有些輕鬆。喉嚨上的擠壓感散去,他站定身子,回過頭來。
身後的那人滿臉油光,氣喘吁吁地望著他,兇狠中彷彿帶著無盡的得意之色。
廖光惠不怕,他只是覺得那個拙劣的“忍”字果然很配眼前這位形象粗鄙的男人,終於,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眼前男人的神情從奇怪疑惑變成了巨大的憤怒與羞辱,他臉色大變,抬起腿,一腳將廖光惠踢倒在地上。
廖光惠已經完全無法再掙扎,他索性放棄了任何的舉動,死狗一般躺在冰冷的地面。頭頂上一盞老舊的路燈,在寒夜的溼氣中散發出昏黃的光芒,照在了他的臉上。
不知何時,他感到光線一暗,一個黑糊糊的人影出現在雙眼上空。廖光惠看到幾顆白森森的牙齒在暗影中露了出來,顯得那樣鮮明突兀。
然後,他就聽到了冷冷一聲:“砍死他!”
廖光惠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如同白駒過隙,飛逝無蹤的瞬間,又好像是滄海桑田,漫長無際的永恆,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廖光惠再次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