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娘是劉五夫人的心腹僕婦,劉五夫人難過又不解,問道:“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殺人?”
“奴婢殺的是禽獸,不是人。”荀娘咬牙含恨道。
“是因為小彩?”劉五夫人想了想,問道。
“沒錯。”
荀娘是湖州興陽縣大滿村人,十二年前,大滿村爆發鼠疫,十戶九死,所幸荀娘一家三口未染上疫病,從村裡逃了出來,逃到蘇州。他丈夫原本身體就不好,一路奔波,風吹雨淋,染了風寒,因救治不及時小病拖成了大病,最後藥石無效病故。
荀娘身上帶的本就不多的盤纏全給丈夫治病了,身無分文,無錢安葬丈夫,聽說岳府在買人,她便賣身進府在浣衣房當差,同時進府還有她八歲的女兒小彩。
一天,一個面生的嬤嬤來浣衣房帶走小彩,說岳二姑娘身邊缺個丫鬟,讓小彩補上。那一年,小彩只有十一歲。這之後,荀娘再沒見過小彩,每次她要見女兒,都被告知外院當差者不得入內院。
一年後的一個春日,一個嬤嬤來浣衣房告訴荀娘,她女兒染上疫病死了,為防疫病傳染給他人,屍體已經燒了。那嬤嬤交給她一個陶罐,裡面裝著小彩的骨灰。
那年春天,蘇州南郊確實有村莊爆發疫病,荀娘也沒有懷疑。她三天三夜沒吃沒睡,人一下子老了十幾歲。
又過了一年,在一個寒涼的冬夜,有兩個醉酒的婆子歪歪倒倒地路過浣衣房,荀娘正好在院門口喝燒酒,聽到了她們的對話。
其中一個婆子說:“我阿美做得最好笑的一件事,就是從廚房裡尋了煤灰裝進罐子裡送給荀娘,告訴她那是她女兒的骨灰,她還真信了,聽說天天把那罐子當寶貝一般供著呢,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她女兒早被扔到亂葬崗去了,哪會有骨灰。”
兩個婆子慢慢走遠,荀娘放下酒壺悄悄跟上去,只聽另一個婆子道:“你小聲些,別被荀娘聽見,否則她肯定要找你拼命。”
“切,我才不怕她呢,再說了,我也是聽夫人的命令列事,要拼命也不該找我啊,應該找大公子和夫人。夫人院裡死了那麼多小女娃子,要是她們的娘都來找我拼命,我就是有九條命也不夠啊。”先前說話的婆子道。
荀娘聽完,怒火和悲憤洶湧地奔騰起來。她回到房間,砸碎了那個她愛若珍寶的陶罐,枯坐在房裡,眼淚簌簌落下。她嚎啕大哭,眼淚如同決堤一般,怎麼也止不住。
第二日,她拿出自己這些年攢下的積蓄,給自己贖了身,離開了嶽府,之後幾經輾轉,成了劉五夫人的管事媽媽。
原本荀娘只是隨劉五夫人上千疊山避暑,誰知竟偶然得知嶽新誠也在山上。這些年她不是沒想過復仇,只是一直苦於沒有機會,眼下這個千載難逢的時機她又怎捨得錯過。
她讓相好黃彪幫忙準備了迷香,潛入雲霓院迷暈了所有人,殺了嶽新誠為女兒小彩報了仇。因柳琨就住在嶽新誠隔壁的房間,荀娘想順手宰了他,但柳琨竟不在房內。
柳琨喝了許多酒,去了一趟淨房,因此沒有中迷煙。荀娘躲在門後,在他跌跌撞撞倒在榻上後逼近行兇,因慌亂並沒有傷到柳琨的要害,只刺到了他的下身。
柳琨疼得大喊大叫,荀娘怕自己被發現,只得迅速逃離。
後來,官差上山來查案,荀娘安分地待在雲暉院裡,倒也安然無事,直到她聽說山莊裡有個和嶽新誠一樣的禽獸,就在離她不遠的地方,禍害了一個小姑娘。她想到了小彩,按捺不住想要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