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別這麼小器嘛!我們不過小小鬧了一場意見,有必要記恨到海枯石瀾嗎?”他漫步在靈均身後兩步遠的距離,一副天下本無事的優閒狀。
人家不答腔,不上當,視他如路人甲。
他三兩步趕了上來,形成並肩而行的局面。
“頂多我為自己上回失禮的地方致歉。哈羅,隊長小瘟貓。”開始諂媚人家的寵物。
“別碰!”她睨了他一眼。
“借人摸摸又不會少根毛。”他嘻嘻笑。“你瞧,今天適逢金風送爽的星期假日,咱們何不尋一處一彎流水架小橋的仙境,談天說地或聊聊八卦新聞?”
“誰的八卦新聞?你嗎?”妄想誘騙她充任模特兒才是真。“我媽等我買蛋回家,恕不奉陪。”
現下笑咪咪的好脾性只是變色龍諸般色譜調繪出來的新彩樣,她會上他的惡當才怪。
一管絕傲的翹鼻在他眼前昂高,徑自向路旁的超商邁了進去。
鄔連環氣得牙癢癢地。
沒奈何,還是得陪上去說好話。年底的第一波個展彈指將屆,而他的主題木雕至今連樹幹都還沒做下來,再拖延下去怎生是好?
“我親親愛愛的小啞巴,別忘了你還欠我一個半小時,咱們也該商量一下還債的時間吧!”他刻意將語氣修飾成純粹的討好,尾隨著她步經一排排的貨物架。
靈均停頓在冰櫃前,開始採買購物單上的第一項民生必需品──隊長的牛奶。
它的正牌主人甜度了一趟墾丁熱情之旅,回來後發現愛貓在她的細心呵護下,豐腴光潤了不少,索性祭出“為小動物幸福的未來著想”的旗幟,名正言順地將隊長交託給她負責。
好個陽德,重色忘義!
“沒空就是沒空。”她冷哼,指向冰櫃上層的飲料架。“綠茶,謝謝。”
鄔連環盡責地擔負起高個兒應盡的義務,將利樂包取下給她。
“小啞巴,我是很認真的。”他努力板起正經八百的臉孔。“時間緊迫,你就幫幫忙嘛!我們大人家的正事可不比你們小孩子的玩笑,你別端出那套“演講委託”和我硬拗,好不好?”
有時候,他閉嘴噤聲的效果反而比出言更見功。
“誰、誰誰跟你開小孩子玩笑?”她怒目而視。“我、我也是很認真的。”
“那更好,同為天涯認真人,你應該瞭解我的焦切吧?而且你欠我九十分鐘,終究是不爭的事實。”螞蟻身處熱鍋上,也顧不得維持形象了。他涎著臉哀求,繼續跟監她前往櫃檯結帳。
“那你告我好了。”一句篤定的回覆切絕他的萬般嘗試。“我要回家了,鐘點的事再也甭、甭提,請你別尾隨而來,再會。”
超商的出人鈴叮咚一聲,歡送芳客以女王般的榮耀退場。
從頭至尾,鄔連環印象最深刻的只有她那管倨揚五十度角的鼻樑。
現世報,還得快。活該!靈均轉過街角,心頭滿盈著惡意的。
也該輪到變色龍嚐嚐被人棄之如敝屣的滋味。打從初始,便由她死皮賴臉地糾纏不休,電話溝通、私自探訪、跟蹤對方,乃至於被惡言侮蔑、喪權辱國,如今終於換成他照著原劇本走一遭,嘿嘿!大快人心。
胸口方寸地的鬱氣覓著流洩的管道,壞人得到應有的懲戒,靈均但覺神清氣爽,蒼穹轉眼間彷佛亮了數十倍。
轟隆的悶雷打響了陰霾的空氣,天際即將潑灑驟急的西北雨。
她抬眼打量著天色,雲層再度吞滅露相僅達十分鐘的太陽,時間不多了。
步履一拐,轉進幽長的防火巷。她出門的時候忘記攜帶雨具,必須搶在老天爺傾倒洗澡水之前安全回本壘。
至於那尾落單的變色龍,活該他接受風吹雨打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