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案情的習慣,便是由父親傳授。而如今,她傳授給了木梓衿。
摸到手札之中還有一支細細的毛筆,她努力擠掉淚水,好讓自己在黑暗之中看得清楚一些。手札上的字跡朦朧模糊,可依舊看得清,最近記錄的,是京城“無頭鬼案”的案子。這讓她意識到,如今自己經歷的一切都是真的,並不是夢。父親身亡,自己被捕在逃。天涯海角,從此逃亡飄零。
各州府都在通緝自己。朝廷的辦案速度何時已經有了這樣的效率?
她突然想到這點,全身猛地一僵!
最長不過半天的時間,海捕圖影就已經到了各個州府?
她緊緊地握著手中的筆,翻開手札,走到長亭外,將乾涸的毛筆沾了些雪水,再回到石凳上坐好,慢慢地記錄起來。
悲痛和疑慮交加,風雪總算停住時,天邊已經泛著青黛色。細碎微弱的光亮從樹林上頭篩漏下來,遠處也傳來馬匹及行人走動說話的身影。她立刻起身,將手札卷好又房間懷中,極目遠望,看見一行人一輛馬車慢慢地向著林子靠近。
她立刻離開長亭,遠遠地躲了起來。那行人當中,果然有趙捕頭!
此時他正四處張望著,神色緊張謹慎,並沒有任何發現之後,又有些擔憂失落。
這知府的人才剛剛出鎮,不可能在這兒停留。木梓衿心中有些慌亂,太過傷痛之下,竟沒有想到這一點。等那行人走遠之後,她才小心翼翼地尾隨而去。只能在路上找機會和趙捕頭碰面,讓他帶自己去京城。
……
京城,楚王府。
懿德堂依舊溫暖如春,氤氳的暖氣之中,墨香縈繞幽浮。
紅袖站在案几旁磨好墨之後,便安靜的退下。並無寧無憂的吩咐,便不能擅自留在懿德堂。
寧無憂靜靜地看著手中的聖旨,不見任何神色。曾經權勢滔天的楚王,如今回京,皇上便下了讓他攜領六部、尤其是掌管天下刑獄的聖旨。這無疑,是將他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這猶如,一艘小小的扁舟,被拋進了驚濤駭浪之中。
寧濤站在一旁,同樣盯著那聖旨,輕輕搖頭之後,說道:“總之這是好事。”他笑了笑,“皇兄在世時,不也是由你攜領三省嗎?跟以前沒什麼兩樣。”
寧無憂卷好聖旨,搖搖頭,說道:“皇上還是有些心急了,不過,無妨。”
“這是吏部今日交過來的文書。”寧濤從袖口之中拿出一本文書,“這是這段時間要進京上任的官員。大部分都是從四品下。”
“嗯。”寧無憂點點頭,“進京之後,就暫時讓吏部的人先安排吧。”
“吏部的人我還是放心的,應該不會有問題。”寧濤淡淡的看了看文書上的幾個人命,突然指了指一個人名,“我記得,這個知州,是當初在刑部做侍郎的,如今又回來做刑部了?”
寧無憂神色不變,沒什麼反應,不置可否。
……
木梓衿縮在木箱子裡,努力讓身體蜷縮起來,木箱子中空間太小,她的身體隨著木箱一起晃動。這滋味,甚至比不上躺進張大的棺材之中。
那日她看見這知州一行人走過之後,便暗中跟隨,好容易等趙捕頭髮現了她,才讓她躲進了他的箱子中。
這箱子是他故意帶的,目的便是好讓她有藏身的地方。從宜水鎮到京城,不過兩日,她可以在裡面平安無事地躲兩日。
趙捕頭原名趙知良,就是宜水鎮衙門中的捕頭。此次護送經過宜水的知州進京,恰好可以幫她逃離宜水鎮。
她在箱子裡昏昏沉沉地蜷縮了不知道多長時間,不知白天黑夜,腦海中盤算的,竟然是如何才能見到寧無憂。或許,通往京城的這條路之中,她所能倚仗相信的人,也就只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