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的攔截下停住,高聲道:“有令旨!前面可是孫督師?”
孫傳庭鬆了鬆韁繩,上前一步。道:“正是本官!殿下如今到了何處?”
“殿下就在前面三道拐!”那兵士大聲道:“令旨:傳陝西總督孫傳庭即刻入見!”
孫傳庭剛要領旨,又是一騎衣甲鮮明的東宮塘馬飛馳而來,道:“有令旨!著總兵官牛成虎入見!”
牛成虎一愣,轉而明白過來:一定是自己派去的人已經與東宮接上話了。
孫傳庭看了看牛成虎,道:“正好一路。”這話說得清淡,卻是兩個敗軍之將最後的溝通機會。孫傳庭這四個字,分明是對牛成虎的勸誡,讓他顧全大局。不要靠出賣上司、同袍,換取免罪的機會。
牛成虎點了點頭。道:“屬下正好護送督師。”各地軍鎮的總兵官在出徵時雖然受督師節制,但並非真正意義上的下屬。很多督師根本調不動麾下總兵,有些則要互相交易,各取所需。諸如盧象升、孫傳庭這樣的強勢督師,放眼天下也不多見。
孫傳庭得了牛成虎這句話,方才略略放心。跟著東宮塘馬往三道拐奔去。
三道拐距離此地只有不足三里路。
孫傳庭行出不遠,便見前方已經點起了火把,如同三道火龍,延綿一里。待走得更近些,卻發現這並非東宮侍衛。而是臨時打起的木架子,就架在官道左中右,將一條官道分成了兩條路。
這木架子搭得粗陋,前面有一些已經被潰兵衝散了,只是到後面才牢靠一些,時不時還能看到兵士持槍站在其中,大聲呼喝亂兵不要擁擠推搡。
“聽命者有賞!抗命不遵者殺!”兵士並不動手,只是輪流高聲呼喊,全然不顧這些兵士是否聽進去了。他們的聲音在亂哄哄的人流中,勉強能傳開幾步,若不是孫傳庭走到了跟前,壓根聽不見。
——這就是收攏亂兵?能有什麼用?
孫傳庭心中不以為然,只是微微皺眉便縱馬而過。
穿過了這隔離成兩條路路段,前面出現了更加多東宮侍衛。這回可不是單單喊話的,全都是披堅持銳的戰兵。這些戰兵擋在前面,身後是民夫、輔兵,掄起大錘往地裡砸木樁,竟然是要將不算開闊的官道分成三條通道。
“好像有咱們的人。”牛成虎靠近孫傳庭,疑惑地問道。
孫傳庭還沒說話,就聽一個秦地口音的兵士如同唱秦腔一邊,高聲用陝西話叫道:“弟兄們!咱皇太子殿下就在前面,大家排列成隊!有吃有喝!有吃有喝不論罪啊!”他這一起調子,後面此起彼伏有人跟上呼喝,也都是秦地口音,顯然是秦兵潰步。
孫傳庭縱馬上前,拉住那秦兵問道:“你是哪一部的?”
那秦兵猛然見一個披甲的將軍過來,嚇了一跳,習慣跪倒,道:“小人是白總兵帳下的。”
“白廣恩呢?”孫傳庭追問的道。
“不知道,”那小兵道,“小人一路跟著大傢伙跑,跑到這兒就被東宮侍衛營收、收、收編了。”
孫傳庭不再多問從收窄了的通道又往前走。
這打木樁的隊伍又延續開了足足一里路,孫傳庭終於看到了不遠處飄揚的營旗。所有湧到此地的潰兵已經沒了力氣,麻木地被東宮侍衛營的衛士們分到各個營寨。那裡有人將他們編列成隊,發放乾糧湯水,帶去營帳休息。
孫傳庭聞到了空氣中淡淡的鹹味,該是東宮在用飲食安撫潰兵。他想到這些自己帶出來的三秦子弟好歹算是活下來了,心頭的石塊算是落了一半。
走到轅門前,孫傳庭翻身下馬,對守兵道:“請通報殿下,罪臣孫傳庭求見。”
不一時,營中傳出話來:“著孫傳庭、牛成虎即刻入見!”
孫傳庭索性拋開了心中顧慮,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