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起身施了一禮。“大當家。”
連震雲目光不抬。看著地面。“夫人請安坐。”
齊粟娘慢慢坐下。“大當家請安坐。”
連震雲從左側上首退了開去,連大河一步上前,取了一張椅子放於左側下首偏角,左側五張椅幾之後,退了最下首座椅一寸之地,以示六品命婦與七品候補尊卑之別,陳齊氏與漕幫連壇主男女之分。
原是比她更講究禮數的人。齊粟娘低頭沉思,若是為色起心,閘口進水時,為何不曾伸手相扶?那般好的機會,便是她也不會起疑心,認他失禮佔便宜。齊粟娘想到此處,終是鬆了一口大氣,她掃過恭立一旁的連大河與連大船,暗暗自嘲,“疑心生暗鬼,他身邊多的是女人,何必對你這有夫之婦起心……”神色便也鬆了開來,開口道:“大當家,妾身所來為何,想來大河已和大當家說了,大當家可知蓮香現在何處?”
連震雲忍了讓兩個親信退下的念頭,果然見得齊粟娘減了些防備,心中隱隱一喜,聽得齊粟娘問起蓮香,心中又是一沉,半晌方道:“夫人為何尋蓮香?可能告知一二?”
齊粟娘嘆道:“許家這事兒,妾身不知是何頭尾,只是當初妾身臥病在床時,許老夫人讓蓮香照料了妾身半月。她性情溫柔,聰慧可愛,妾身很是喜歡。聽得許家奴僕皆要另賣,妾身便想來贖她,帶回家去,還請大當家行個方便。”
連震雲心向下墜,猶豫半會,終覺瞞不住,一咬牙道:“夫人,蓮香確是在此,只是”
齊粟娘大喜,連忙道:“她在何處?還請大當家放她出來。”
連震雲被她催問,額上冒汗,不自禁結巴起來:“她……她……她現在已經是我地人了……”
齊粟娘一動不動坐在椅上,呆呆看著連震雲,把這句話翻來覆去地琢磨,又看著連震雲的神色,終是明白了話中含意,腦中茫然一片,一時間竟不知作何反應。
連震雲見她神色木然,心中一急,禁不住想站起,走近她把緣由說清,卻分明知曉絕不能起身,心中所想也無一句能宣之於口,只能牢牢坐在椅上,怔怔看她。
河與連大船低著頭,大氣兒也不敢喘一口,偏院正人。
齊粟娘慢慢從茫然中清醒過來,死死咬著牙,費了全身之力,掩蓋住滿腔的憤怒,壓住跳起痛罵的衝動,慢慢站起,也不看連震雲,緩緩說道:“她現在在何處?”
連震雲引著齊粟娘走入屋內,站在門邊,看著齊粟娘慢慢走向了床前。
齊粟娘僵硬著身子,半閉著眼,不忍多看。房間裡迴盪著細細碎碎地哭泣聲,一時低一時高,凌亂無比。就像齊粟孃的心,也像,蓮香自己無法掌握的,往後的日子。
齊粟娘蹲下身子,撿起床下的被子,輕輕給蓮香蓋上,“蓮……”
蓮香地手,在被子下死死握著齊粟孃的手,她淚流滿面,微張開嘴,“夫……”衝口而出的卻是努力想壓住,卻終是無法忍住的哽咽之聲。齊粟娘凝視著蓮香,恍惚地想著,她是不敢再哭出聲來,讓站在門口地連震雲聽到麼?
“睡吧……有我呢……”齊粟孃的手輕輕拍著蓮香,蓮香看著齊粟娘,慢慢止住了哭泣,漸漸睡了過去。
齊粟娘呆坐在床側,心中反覆思量,忍了又忍,回身走到連震雲面前,低著頭輕聲道:“大當家,借一步說話。”
仍是站在四面無人的牆角下,連震雲眼前地人卻換了一個,她雖是與他僅隔一步之遠,但身上散發出來的厭惡之意卻是將他推在了千里之外,她話語雖是彬彬有禮,但語氣中地冷漠卻是清晰可辯,“大當家,大當家想如何看待蓮香,還請告知一二。”
連震雲良久沉默,緩緩道:“夫人意下如何?”
齊粟娘心中一冷,咬唇忍住悲意,放軟了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