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尼卡是提前離開夜店包間的,已經很晚,店內仍不時有客人進出。穿著雪白襯衫的侍應生端著托盤,腳步穩健而迅速的在客人之間來回穿梭。經過她的身旁,總會停下,有禮的側身避讓。
她的臉上應該是花花的,有著黏糊糊的感覺。眼睛都似腫了一圈,看東西帶著點模糊。侍應生側身避讓她的時候,眼中的詫異一閃而過,繼而禮貌問她,小姐,需要幫助嗎。
她搖頭。
通往大門的廊上鋪著綿實的地毯,柯尼卡邁著快步迅速的穿過泛著點點幽光的狹長長廊,早有門童替她拉開大門,一步跨出去,冷
冽的空氣直灌口鼻。
腳踩在光滑的大理石臺階上,也許是因為酒勁上湧,也許是剛剛與楊初一的對話讓她太過震驚。此刻,仍有著頭重腳輕的感覺,走了兩步,便覺得腳下生硬生硬的。
深秋的夜晚是極涼的,她環著手臂,衣袂翻飛。
楊初一站在門口,真的很冷。他看著柯尼卡的背影,步子邁的有點亂,她拒絕了門童給她叫的車,朝著站臺的方向去了。這個傻女人,天冷也不知道該多穿些衣服。再說,這個點兒哪裡還能有公車?這會兒還想著要省錢。
小氣的笨女人。
他捏著手機撥通了李元的電話。
“老李,跟著,這麼晚了,看著點兒。”
“等她到家你再走,然後就直接回去吧,晚上我自己走。”
她這個模樣,他終究還是捨不得的。
“初一。”
夏琳不知何時來到了楊初一身邊,蹙著秀眉,低聲喚他。
“怎麼也出來了?”
楊初一斜睨她一眼,雙手抄在口袋裡,依然朝著那個方向看,雖然,那個單薄的身影早已消失。
“楊初一!”
夏琳大聲了些,聲音裡帶了些惶恐,“你到底怎麼了?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
“柯尼卡,她那樣對你,你還沒受夠嗎?”
她終是沒能忍住這連日來的怒氣,氣他,也心疼他,更替自己委屈。
那個柯尼卡,模樣就還算是比較清麗,再往深了去,她看不出有什麼特別之處。模樣清麗,個子一般,還有那身板兒,單薄的跟什麼似地。
她這個模樣,跟從前楊初一喜歡的型別,完全是大相徑庭。
夏琳記得第一次見到柯尼卡的時候,當時她剛回國,初一礙於家長的意思,陪她購物。
就是那一天,柯尼卡與她面對面的走過去。
柯尼卡看她的眼神鎮定從容,只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秒,便移開去。甚至,還對著初一微微點頭,禮貌至極:“楊先生。”
如果說那時候柯尼卡表現太過平淡,甚至曾想假裝不認識他們,那麼,楊初一便恰恰相反。
當著她的面兒,他連裝也不願裝一下。看見柯尼卡的時候,他的身子都僵住了,等到柯尼卡與他打招呼,喊他一聲楊先生的時候,她幾乎能明顯清晰的感覺到他的怒意。
後來,在醫院,她看著他對柯尼卡笑的溫柔而寵溺,滿臉幸福的光暈,他甚至,把柯尼卡介紹給他母親認識。
這在過去的這些年,這種事會發生在他的身上,簡直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
只是接下來,他匆匆出院了,越來越經常的吸菸,酗酒,然後沒完沒了的沉默,比從前還要沉默。
也許,更多的時候,香菸在他的指間燃了大半,閃著暗幽幽的紅光,他卻看著菸頭發呆。她儘量讓自己不去打擾他,只是用自己的方式陪在他身邊,不管他有多討厭她。
他對她似乎漸漸改觀了些,不像從前那樣冷眼相對,偶爾看著她的時候,眼中也有幾分暖意。
只是,她心底裡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