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卻悄悄來到了山上。
這地方的山脈走勢相對來說不那麼陡峭,因此十分適合夜爬,上山前阮玉京在山腳看見告示牌,說全程約計兩公里,耗時在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之間。
可是被宮明決牽著手,也沒怎麼開口跟他說話,阮玉京感覺好像只過了五分鐘——甚至不到,兩人抵達此行的終點。
山頂的風真的好大,把他們的頭髮吹得肆意飛舞,遠處的燈塔亮著光,掃過他們的位置,又略向遠方,頭頂是一片廣袤而深邃的墨藍色蒼穹,點綴的繁星像無數細小的鑽石,腳下則是深不見底的黑色海水。
海水的盡頭,巨大的月輪緩緩升起。
“今天是……”阮玉京詫異地回過頭,“農曆十五?”
“是啊。”宮明決笑著說:“是不是感覺不虛此行?”
阮玉京聽著腳底下方傳來的巨大海潮聲,感覺小腿肚一陣陣發顫,膝蓋發軟,他把手插進衛衣前方的口袋,五指緊握成拳,用力抵住腹部,藉以壓制胃部翻湧的感覺。
點頭說:“嗯。”
宮明決一霎笑開來,沉黑色的眼眸那一霎也顯得更加明亮,他認真看了阮玉京一會,將視線從他臉上轉移開,望向月亮。
海潮與狂風合奏的間隙,阮玉京聽見他開口對自己說道:“本來在船上看星星那晚,我就想告訴你的,沒想好該怎麼說,今天其實也有點倉促,但是如果再錯過,可能很難再找到機會……”
“小京,”他轉過頭,漆黑潤澤的眼眸深處有青澀不安的侷促,也有彷彿滿溢的甜蜜和喜悅,然後他張開嘴,對阮玉京說了幾個字,最後問阮玉京:“好嗎?”
凌晨三點多,阮玉京被一陣尿意憋醒,看一眼牆上的時鐘,他手肘撐著身體爬坐起來,昨夜喝了太多酒,還泡了那麼久的溫泉,他現在嘴唇乾得像要冒煙一樣。
小腹一陣陣發脹,太陽穴跟著一陣刺痛,阮玉京抬手揉了揉額頭,腦海深處猝不及防浮現零星碎片。
漆黑一片的夜幕裡,他邁步走進燈火璀璨的宴會廳;鬧哄哄的宴會廳裡,他接受一張張面目模糊的臉孔的輪番敬酒;宴會結束了,他走出宴會廳——他似乎還在黃暈的燈光下,看見一道頎長的人影……然後呢?一片空白。
似乎離開宴會廳之後,他便徑自走回了房間,自己洗澡、自己更衣、自己睡覺……直到凌晨三點多,躺在床上睜開眼睛。
轉過頭,屋子裡漆黑一片,窗外的月華因此顯得愈發明亮和皎潔,看一眼天際那輪高懸的明月,阮玉京低頭按了按太陽穴,然後掀開被子走下床,朝盥洗室的方向走去。
他打算先去上一個廁所,再倒一杯水給自己喝,其他的事情,明天再說,剛剛推開房門,在被月華籠罩的起居室裡,看見一個不該出現在此處的人。
腦子本來就混沌不堪,那一霎近乎一片空白。
阮玉京身體僵硬地站立在原地,腦子裡飄過的一排排字幕都在詢問同一個問題:宮明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宮明決儼然已經睡熟了,不受約束的資訊素一絲兩縷地飄散開,浮動在周圍的空氣中,阮玉京呼吸著那縷淺淡的資訊素氣息,身體感到些微不適,心緒鬼使卻神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