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好不容易得到的帳本,就算沒辦法弄倒衛鶴榮,也該發揮點光與熱。
陸清則一心兩用想著,處理完了今日的奏本,天色已暗,他與幾個閣老道了別,從容地坐上轎輦回乾清宮。
剛到乾清宮不久,就有人來傳信:「陸大人,刑部來人,將徐大夫提走了。」
陸清則挑了下眉:「這麼著急?衛樵怎麼樣了?」
「應當不好,秦遠安昨日放值,想去見見衛樵,卻被攔住了。」
左都御史秦暉之子秦遠安與衛樵是竹馬,在衛樵的身體還好些的時候,衛鶴榮大概是想讓他稍微開心一點,會允許秦遠安偶爾進一次衛府前院,與衛樵說說話。
若是閉門不見,應當就是衛樵的身子不好了。
難怪衛鶴榮會忽然有些心急,想把徐恕早點帶回去。
雖然是個手握重權私結黨羽、勾結上下斂財無數,又漠視百姓枉顧法度的不折不扣大奸臣,但對他唯一的兒子,倒是極為上心。
不過,只將自己的血脈視為人,而不將他人當人,陸清則不會被這樣的舐犢情深感動到,只搖搖頭,讓人盯緊點衛府、秦遠安和刑部三方的動態,隨即抽出張單子,寫下幾個名字,遞給了來報信的錦衣衛:「讓鄭大人去查這幾人,越細越好。」
「是!」
長順在邊上盯著陸清則,總覺得他在發號施令時,與寧倦有些微妙的相似。
其實倆人的氣質天差地別,陛下像一把出了鞘、閃著寒芒、令人恐懼而不由自主想要拜服的利劍,而陸大人則春風化雨般,語氣雖然平和,卻很有力量,不疾不徐的,彷彿沒什麼能讓他著急的。
但就是很像。
長順心裡犯嘀咕,可能是師生相?
見陸清則忙完了,長順才湊上來道:「陸大人去給陛下餵藥吧?」
從容不迫的陸清則動作稍頓:「我想先去沐浴一番,長順你去給陛下餵吧。」
「咱家餵不進呀,但凡是旁人餵的藥,陛下都不肯喝。」長順撓撓頭,隱約猜到了昨晚陛下冷著張臉的原因,小心翼翼問,「陸大人,您是不是和陛下又吵架了?」
又?
陸清則想了想,這段時間他和寧倦確實經常鬧矛盾。
但昨晚也不算吧,勉勉強強算是和平解決的。
他只是……有些擔心寧倦醒來後,望著他的眼睛。
總是那麼認真、熱烈而炙亮,恍惚甚至有種在看著他的全世界的錯覺,格外像一隻搖著尾巴的小狗。
還有今日衛鶴榮那句頗有深意的話,總讓他不太舒服。
「沒吵。」陸清則遲疑了一下,「藥放涼了嗎?給我吧,我去餵。」
長順立時眉開眼笑,忙不迭送了藥來。
陸清則端著藥又回到熟悉的寢殿裡,看看沉睡中的少年皇帝,這回沒再把他託抱在懷裡,只是墊高了他的腦袋,餵了藥。
寧倦一次比一次醒得快,今日就比昨日還提早一刻鐘醒來。
醒來的瞬間,他下意識地追逐向坐在桌旁的陸清則,眼睛亮起來,露出個笑:「老師。」
陸清則指尖轉了轉茶盞,也朝他笑了笑,便說了說今日處理的一些大小事,大事詳細說說,小事略略講講,著重於送往漠北的那封信與衛鶴榮的表現態度。
寧倦才剛醒來,接收這些資訊倒也不蒙圈,順著問了陸清則幾句,露出放心之色:「這兩日辛苦老師了,既要處理政務,又得和衛鶴榮之流周旋。」
「無妨,挺有意思的,不累人。今日我還看到幾個奏本,懇請陛下早日選秀,立後管理後宮,我駁回了。」
陸清則琢磨著戀愛教育學,開口道:「不過你也長大了,若是想這些事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