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穩穩地停在了熟悉的老地方,陸清則閉著眼都能在乾清宮裡兜圈子了,下了馬車,便往南書房走去。
出乎意料的是,南書房裡除了寧倦,還有幾個大臣,衛鶴榮也在。
陸清則和他對望一眼,彼此平靜地移開視線,俯身行了一禮:「微臣見過陛下。」
「老師來了,」寧倦本來臉上沒什麼表情,見他來了,露出個笑,「也不是什麼大事,原本韃靼三王子烏力罕請求參與今年的秋獵,不過秋獵將近,老可汗的病忽然好了。」
韃靼老可汗病了好幾年,大權就暫交給三王子烏力罕掌管,三王子烏力罕其實並不得老可汗喜歡,病中無力插手罷了。
現在老可汗的病忽然好了,烏力罕自然不敢再離開,否則等他來趟大齊,再回去就是送人頭了。
烏力罕發來封信,非常誠懇地向大齊天子致歉。
老可汗對大齊懷有極強的敵意,一直盤算著越過漠北線,侵佔大齊疆土,三王子烏力罕手腕厲害,目前看著也親近大齊,但究竟如何,也未可知。
眾人低低商議,思索是該支援哪一邊。
陸清則安靜地聽他們商議了半天,沒有開口,端起手邊的熱茶抿了一口,熱茶驅散了從外頭走進來時沾上的一點冷意,舒服了不少。
衛鶴榮也沒說話。
看其他人隱隱有偏向支援三王子烏力罕奪權的意思,衛鶴榮才開了口:「陸大人的想法呢?」
話一出口,所有人的視線便都轉到了陸清則身上。
陸清則用蓋子輕輕撥了撥茶葉:「當年大齊助老可汗登上王位時,老可汗不也對大齊俯首稱臣?以陸某淺見,無論支援老可汗還是三王子,都是引虎拒狼,禍患難料,不如往裡添把火,讓這父子倆的鬥爭再猛烈些。」
讓韃靼自個兒窩裡鬥,兩敗俱傷最好。
說完,陸清則頓了頓,抬頭迎上衛鶴榮的視線:「衛首輔又有何高見?」
衛鶴榮盯著他的那個笑容很古怪,半晌才悠悠回道:「衛某與陸大人同見。」
寧倦也一直沒開過口,聽到陸清則說話,眼底才流露出絲滿意的笑意:「太傅說得對。」
其他人只想著趁這個機會,施恩給老可汗或者三王子某一方,以方便掌控——然而這個方法,早在老可汗那一代就宣告失敗了。
畢竟人心難控,又隔著千里之遙。
陸清則告訴過他,烏力罕對大齊的勃勃野心不比老可汗的小。
但是殺了烏力罕解決不了問題。
解決了一個烏力罕,還會有下一個烏力罕。
大齊在崇安帝手裡過了一遭,在周邊屬國眼裡,已然是塊防守薄弱的肥肉,誰都能叨一口。
只有國力強盛起來,震懾住這些外族,他們才能老實下來,不敢再肆意進犯。
這場討論就此終止。
衛鶴榮隨同其他人往外走去,頭髮間恍惚似有幾絲花白。
陸清則收回盯著衛鶴榮的視線,擱下茶盞,扭頭望向寧倦:「等徐恕拿到帳本,陛下打算如何處置衛府的家眷?」
衛府的家眷,其實也就衛樵。
衛鶴榮當年登科後,娶了閣老之女,據傳夫妻倆關係並不好,畢竟當時的衛鶴榮再前途無限,在妻子的孃家面前,也算不得什麼。
但衛夫人去後,衛鶴榮卻未再續弦。
所以衛鶴榮的家眷只有衛樵一人。
徐恕的動作很快,應該過不了多久就能拿到帳本了。
屆時衛鶴榮入獄,衛樵這個重病垂死的病患,若是斷兩天藥……
寧倦淡淡道:「看他的命吧。」
陸清則點點頭,不再多言。
在徐恕送出帳本之前,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