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手心裡開始細細地搓。
醫生三番五次地勸解、其他病人小聲地議論感嘆、不遠萬里趕來的林家父母地痛哭,彷彿全都與他無關,甚至林父多少次憤恨得把他一巴掌扇到地上,他也依舊像沒感覺一樣爬起來抓著林燦燃的手繼續搓,也不說話,也不哭,只是搓。
可是林燦燃的手,還是涼了。
當晚,屍體就被林家父母火化然後連夜帶回了老家,而吳昊凡,他連出席他葬禮的機會都沒有。
他被迫面對了現實,把自己鎖在了小酒吧裡,一個人喝光了店裡所有的酒,不分晝夜,喝得吐血,痛哭叫喊,幾近癲狂。
晚了?哈,如果我可以,又怎麼會晚呢?
多麼可笑,我不能代替你的父母、你的手足、你的兒女,可我明明是你的愛人。
多麼可悲,我那麼那麼愛你,到最後卻無法以“配偶”的身份,保全你。
烏托邦坍塌了,他想,愛,竟然是這樣無用麼?他的林燦燃在他面前死去,他溫暖的指尖是如何在他手心裡一點一點變涼的,他永生永世都不會忘記。那些原以為會拆散他們的大風大浪沒能拆散他們,使他們分離的,反而是暗藏在平靜生活裡的現實。
終於,還是一無所有了吧?
幾天後,木子婆婆喊人撬開了店門,昏暗的酒吧裡瀰漫著濃烈的酒精味道,吳昊凡躺在數不清地酒瓶子裡睡著,時不時小聲夢囈——
“燦燃,回來”
木子婆婆默默地走到他旁邊坐下,伸出手一下一下地輕撫他的背,像是在哄孫子入眠,輕聲嘆氣地瞬間,眼淚也落了下來。
“好孩子,都會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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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店裡的客人已經陸陸續續離開了大半,我終於能歇一會兒,好好地享受我的夜宵。
木子婆婆還坐在吧檯邊,我先前給她調的酒她已經喝了大半,眼下也不知是醉還是沒醉,只愣愣地看著窗外,一言不發。
我端出今天剩下的最後那個檸檬派坐到她對面,給自己倒了杯牛奶:“新的酒好喝麼?”
聞言,木子婆婆回過頭,臉頰泛著紅的她笑了笑,皺紋都是彎的。
“喝出什麼味道了?”我挖了一大勺檸檬派塞到嘴裡,繼續問道。
“入口甜、然後酸、再是苦和澀,等你嚥下去了,又有回甘。”木子婆婆緩緩開口,說話間她又重新轉頭去看窗外,街對面那間被炸得破損的店面如今已經重新修葺,只是換了裝潢,也不再有西點的飄香:“昊凡吶,婆婆跟你一樣,這麼多年,一直這樣生活,有時候自己都不知道在守著些什麼,連我這個老婆子都理不清的頭緒,就更不用說你了,‘堅持’這種事不容易,我老了,也就罷了,可你還年輕,我擔心你就這麼耗一輩子,心裡苦也不說,所以老是勸你。”
“恩,現在呢?”我喝了口牛奶,含在嘴裡一點一點嚥下。
“現在,我想我不用瞎擔心了。因為嚥下去再反回來的,是甜味,對吧?”
“果然還是懂的人能喝出味道啊。”我笑著點點頭。
苦與澀最難下嚥,就好像悲傷與絕望最難熬一樣,我曾在那段黑暗的日子裡掙扎了很久,懷疑自己、懷疑人生、懷疑身邊的一切事物,唯一無法懷疑的,只有對他的愛。
因為我割捨不掉每一個關於他的回憶、每一處他生活過的痕跡、每一寸他呼吸過的空氣。
我割捨不掉,因此必須好好生活,將一切維持原貌。
當我這樣決定的時候,我才發現那些掙扎其實都是無謂的,愛怎麼可能無用?正因為有愛,我才不是一無所有。
木子婆婆喝完了最後一口酒,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