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荑為自己淺淺斟上一盞,該是一種靈性上的無窮安慰。然而,紅水晶琴院的金碧輝煌,卻大大地破壞了他心裡渴望著的那種情調。
一輛馬車賓士過來,飛滾的車輛濺起了大片泥漿,如非卓君明閃身的快,怕不濺得一身。車把式長鞭耍了個花梢,馬車突地止住,兩個隨從跳下來,拉開了黑漆的車門。
車上人,那個腦滿腸肥,黑得發亮,後頸突出一大塊的傢伙由車上跳下來。
接下來是一聲“客來”的吆喝,那麼多的人,一片粉紅翠綠,交織著釵光鬢影鶯聲燕語的姐妹行列,簇擁著胖子進去了。
卓君明恰於這時來到了門前,那麼多的姑娘,他居然會偏偏看見了她,她也偏偏地看見了他。
原本是一百個不情願,打心眼兒裡委屈的那張清水臉兒,忽然綻開笑臉,她倏然掙開了胖子的手,彩蝶似的向門外撲來,卓君明也不勝驚喜地迎上來。
“卓相公,”她拉住了卓君明的手百合花似的笑著:“你怎麼來了,快請進來。”
一身的綠——翡翠的小襖,緊束著細細的腰肢,柳葉彎眉下面,那雙大眼睛,更有無比的俏媚。她就是卓君明昔日在秦州結識的那個青樓姑娘翠蓮。因擅歌小令,鼓琴瑟而深蒙卓君明喜愛。
卓君明高興地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翠蓮瞟了裡面那個黑胖子一眼,後者似乎因為她突然的離開而甚為不滿,正向這邊直眉瞪眼地怒視著。
卓君明也發覺了,問道:“這人是誰?”
翠蓮輕輕一推他,小聲說:“走,咱們進去再說。”說著,把卓君明拉到了裡面。
迎面又來了幾個姑娘,翠蓮也沒跟她們打招呼,徑自把君明帶到了一間暖閣裡。
這房子裡生著炭火,點有一對紗罩紅燭,紅紅的燭光映襯著銀紅的窗戶紙,更有一種旖旎的情趣,垂掛著的珠簾,撞擊的叮叮聲,像是相愛的戀人在喁喁低訴的情話。
總之,在這裡見著知心的人,卓君明有一份意外的喜悅。
翠蓮拉著他在一張猩紅的緞墊坐下來:“相公您可好?”翠蓮眼睛裡交織著喜悅的淚光:“一年多沒見您了,這會子怎麼想著來了?”
卓君明微笑道:“實在說,這一次不是存心來看你,卻是意外地碰見了你。”
翠蓮聳聳肩膀,撇了一下嘴道:“我說呢!相公您哪會記掛著我們?還不是黃喇嘛賣毯子——早把我們拋在頸子後頭了!”說著悻悻地垂下頭來,露著白酥酥的一截頸項。
這副模樣兒,倒與方才的郭彩綾有幾分相似,只是那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感受。卓君明心裡微微一動,下意識地探出手輕輕地摟住了她,這妮子嚶然一聲,已順勢滾到了他的懷裡。把臉貼在他胸脯上,她伸出一雙雪藕般的胳膊攀住他:“怎麼啦,相公八成是這裡有了老相好了,她叫什麼名字?”
卓君明道:“別瞎說,今天,我是第一次來!”
“真的?”翠蓮一個咕嚕把身子坐直了,臉對臉地看著他:“您別是哄我吧!”
卓君明一笑,拍著她道:“我哄你幹什麼,你坐好了,我還有話要問你。”
翠蓮撒嬌地哼了一聲,卻膩在他腿上不肯起來。
卓君明道:“你是怎麼離開秦州的?蝶兒她們呢?”
翠蓮輕嘆一聲道:“別說了,相公走了以後,乾孃就逼著我和蝶兒嫁人,嫁給許大器做小的,蝶兒受不了逼迫,就嫁過去了。”
卓君明輕嘆一聲道:“你說的可是那個販鹽的許大器?”
翠蓮道:“就是他,姓許的同時看上了我們兩個,是我拼死不從,乾孃才把我轉賣到紅水晶……”
卓君明苦笑了一下道:“你來到這裡有多久了?”
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