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與律師似的答辯,以前。
歌女唱著:
「一日又一日,
我得面對一整個不屬於我世界的人,
我真的那麼強壯?
我可以忍受這世界給予殘酷的一切,
但是沒有你,
我一日也活不成……」
「我不再活著了,」丹薇笑,「我什麼都做、拍馬屁,低聲下氣,搶案子來做,開夜工,我不是你認識的那個人了,你也不是我那個時候認識的你,也許現在的我,碰到以前的你,兩個人會過得很好。或許現在的你,碰到以前的我,也會過得很好。你聽懂了嗎?這就是緣份,時間是緣份。十年前你會娶現在這個太太嗎?我還記得你怎麼把這型別的女人批評得一文不值,然後轉頭說:『丹薇,丹薇不是這樣的,是不是丹薇?』」
我什麼也不說。
丹薇說:「我講得太多了,我要回自己的桌子了。」
「今夜你跟他們去了?他們是誰?」我忍不住問。
「今夜你碰見我,不是個偶然,你關心我,我感激你,但是明天呢,後天呢?我已經四年沒見你了,你沒有看見我的眼淚吧?我的眼淚太遠了,你管不到了,誰沒有誰活不下去呢?你要問他們是誰,讓我也問你,那個名義上算是你老婆的女人又是誰?」在這一剎那,丹薇的眼神恢復了她一貫不可一世的神態。是的,她就算墮落了,那是她清醒明白的選擇,我老婆的墮落,是一種豬玀活該出生在豬欄裡的感覺。我無言,我放開她。
丹薇一身雪白,走起路來,綢衣飄飄拂拂,人的命運各有不同。
她忽然轉過頭來說:「真奇怪,我並沒有找到比你更好的,沒有。」
我還來不及說話,她又轉身走了。
那個叫唐的男孩子瞪我一眼,抓看她的手。
我轉過頭也走了。
丹薇不再是我知道的丹薇。
我也不再是丹薇知道的我。
現在我們兩個人都沒有選擇,問題是我不再苛求,我很快樂,因為我沒有教育水準,我只不過運氣好,賺了點錢。而她,她始終是不同的,曾經一度,我也有那個虛榮心,想發她為妻,她到底是不同的。
我們回家,妻換了花邊透明睡衣出來,直嘀咕,「那女的真邪門,臉那麼扁,又不漂亮……」
我一轉身就睡著了,看,我已經練得這麼到家了,沒有任何事可以使我失眠,甚至不是丹薇,我愛過丹薇嗎?我與那個大眼睛的男孩子有什麼分別?當初與丹薇在一起,也不過是虛榮心,舞女酒女泡久了,媽的,約會一個法科大學生,多帥。只是丹薇那時年輕,她真愛上了我,而且在分手的時候才發覺她已經愛上了我。
我害了她?不不,她是不會被害的,她那樣的女孩子,開玩笑,她是第一流的女人,一百個男人也害不了她,今夜她喝得更醉,明早她還是會準時爬起來去開庭的。
丹薇是什麼人!誰能夠影晌她的大局!
一星期之後,我到大會堂低座去等朋友。正在喝啤酒;一抬頭又是丹薇!
的確是她。
她的黑髮束在腦後,梳成一隻髻,臉上粉紅粉紅的,精神飽滿,纖細的身段,滿面笑容,穿看一套米白色凡立丁西裝,三件頭的,背心上扣一隻掛表,手挽鱷魚皮檔案箱,正與一個外國人說話。
那個外國中年男人替她挽著件銀狐大衣,看著她的瞼像看了迷似的,兩個人不曉得在說什麼。
丹薇沒有看見我。
她太忙,她看見別人的時候是極少的。
她並沒有完,她才剛開始呢。
酒後醉話難道可以當真嗎?
看她現在這個樣子,我憑什麼去配她?我還是回去與我那三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