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
此次陳念娉受難,多人遭連責罰,其中當數其貼身丫鬟素玟,杖五十廷棍後被趕出陳府。且聽雅卿道,陳沅江自那日後,脾氣便狂躁難息,以致於其近身下人亦連連受責。
諸人皆道是陳念娉的忤逆對敵才使陳沅江故然,宛然一位父親的痛心失望罷了,然而,具體原由我卻分外清晰——陳沅江必定是知曉了陳念娉之事的,否則他亦不會如此憤怒,而縱觀刻下形勢,他亦定是不會允諾陳念娉入宮為妃的。
自我進入陳府以來,陳沅江雖是冷漠若離,卻並無殘忍令人屏息之舉,而現下陳沅江的冷酷冰凍我亦始有所觸動——素玟因遭受廷杖之苦,被趕出陳府之日生命已垂危欲墜,恰又正值冬雨淅瀝連綿、陰冷溼寒之時,如此,其處境則更為兇險,我曾讓秦磊前去查訪扶助,可素玟的影蹤早已難明不查,刻時思來,想必其生死已了,其…何辜也!?
雨勢漸弱了下來,我的心卻在一點一點地沉落,三日之時光艱難消逝,漫長難熬,以陳沅江的狠厲,陳念娉如今的景況定是艱危飄搖,他必是有不堪之策略處置於她,策略如何,我心甚憂矣!
落英蹁躚,細雨霏霏,當陳念娉的悲嚎再次經過下人的言語傳來之時,我的心突地空落疼痛起來——我竟然忽略了…孩子,陳念娉的孩子!
陳沅江必定是不會容忍這個無辜的尚未出世的孩子的!
想到於此,我的心則更為慌憂,對沈熙昊的憎惡亦不禁增了幾分——身為天子,如此懦儡,現下陳念娉為他安危窘迫,他居然不聞不問,有何君王之威儀、風澤、責任?
我在書房外不安地顧盼等待著陳沅江的回應,心緒混亂難平,為陳念娉的安危,亦為了那個無辜的孩子。
是日,陳念娉告知我的便是此事,她已經有了身孕——她之所以要執意嫁於沈熙昊,不僅為戀慕之情懷,更為難辭之現況。
望著那扇依舊死死地關闔著的門屏,我不禁有些絕望,已經等候了幾近半個時辰,還仍無音訊傳來,想必陳沅江亦定是不願見我的,其書房本就為禁地,何況他如今還尚懷盛怒。
我看著書房外噤聲立著的侍從那惶惶無奈的臉色,尋思著該不該硬闖而入時,陳沅江的聲音卻從書房裡側傳來,縹緲無痕,“進來吧。”
我愣了愣,遂整了整衣冠,進入了這個我一直都甚為好奇的神秘房間。
剛跨過門檻,一股嫋嫋的清香便湧入鼻端,放眼望去,其書房南側的窗格下竟有一條特意設定的窄長几案,而這條墨綠色的几案上則排放著無數盛放的盆栽名花,定眸視之,皆乃為雙頭百合,以白色、藍色居多。
乍一觀之,其書房的佈局和母親的書房竟無甚大區別,而且,百合花的品種亦無甚大出入。
百合花在入冬之際尚能綻放如昔,我只道母親有如此奇才,不成想陳沅江亦明瞭深透此方。
陳沅江的書房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暖室,冬暖夏涼,其奇異巧妙之處便在於磚牆的建造,其構架懸空,天寒之時若在牆的留口處加炭炙燃,熱氣便會氤蘊蔓延開來,如此,室內溫度則會得以大幅度提升,此乃其一。
其二則至關重要,那就是炭的分量和燃效的控制,炭量過少溫度則不達,百合花之花期便會錯失,而炭量過多溫度則會過剩,百合花就會不堪高溫而凋零幹褐——這亦是我不能把握和學就的,陳沅江卻操制的很好,若如不是,這些雙頭百合的花蕾亦不會如此繁盛、靈動、幻虛和純秀。
這樣溫馨和富於情趣詩意的陳設與陳沅江本人的古板、不苟言笑大為不符和衝突,一時之間,怪異和莫名之感湧生彭湃。
收回思維,我注意到陳沅江此刻正在書案前奮筆疾書批註些什麼,時而蹙眉,時而搖頭,身影滄桑沉寂,孤涼黯然,驀地,彷彿有一